車子準備駛入小區時，她給顧明熙打了個電話。
這次她上來，父母照例將她的後尾箱塞滿了東西，各種各樣喫的用的都有，她一個人可沒法扛上去。
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最後自然斷掉了。季蕊又撥了個過去，依然是同樣的結果。
瞥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的十點了，難道他不在家裏？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下午出發前，她跟顧明熙打了招呼說晚上到的，他當時都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了，按理來說，這會他應該在家裏等着自己纔對。
費勁將一箱東西搬進電梯裏，季蕊按了自己住的那層數字。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以爲是顧明熙打來的，掏出來一看，卻是蘇林的。
盯着上面的名字看了一會，她將手機調成靜音放回了口袋裏。
昨天回到老家時，正好徐慧雲路過她家門口見到了，便過來跟她父母聊了幾句。她從蘇母那聽說蘇林已經不在家了，前兩天就提前回了X市。
季蕊說不清當時什麼感受，無意間對上徐慧雲視線，對方的眼神躲躲閃閃的，並不怎麼願意不太直視她的眼睛。
她知道，蘇母態度的變化，肯定和莫琦的突然到來脫不了關係。
手機還在嗡嗡震動着，季蕊仍是絲毫不爲所動。這段時間，蘇林總是反覆不停地給打自己手機，可她一次都沒接。
因爲清楚就算接了也沒什麼好說的，更不願意在沉默中蹉跎彼此的脾性，要是直接拉黑了，真有心他還是會換別的號碼打過來。
所以，她只能選擇無視他的電話。
電梯開了，季蕊彎腰抱起了箱子走出去。
剛出了門，便一眼就瞧見了有人站在她家門前。
背影季蕊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剛剛打她電話的那個人。
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他很快轉過了臉，馬上就看到了站在原地不動的季蕊。
“小蕊。”他喚了她一聲，步履匆忙地走過來。
季蕊看了一眼身後已然合上的門，擡起頭，面無表情地對着他。
蘇林停在她的面前，目光灼熱地凝視着她，眸子裏有亮光劃過。
他注意到她手上的箱子，伸手便想接過來，“我幫你搬進去。”
“不用了。”季蕊側開身子，避開了他的碰觸，聲音平淡卻很直接地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
蘇林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但又很快恢復了常態，神色自若地笑起來，“不請我進去坐會嗎？”
“不方便。”季蕊繞開了他，徑直走向自家房門。
身後很快傳來追上來的腳步聲，他想去拉她的手，季蕊在他的手碰上她的那一瞬間，忽然加快了步伐往前走了幾步，迅速跟他拉開了距離。
蘇林怔仲地望着她的背影，手無力地垂下來。
季蕊將箱子放在地板上，伸手去掏包裏的鑰匙，動作有些急。
“小蕊。”
蘇林的聲音在她身後低啞地響起，透着幾分難以掩飾的澀然。
季蕊回頭掃了他一眼，不理他，開門直接進去，“砰”地一聲關上門。
蘇林身形僵硬地立在原地。
緊閉的大門，冰涼凝滯的空氣，還有她的疏冷排斥，這一切讓的他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他知道，她肯定站在門背後沒有離去，可是，她就是不願意給他機會解釋，甚至不願意跟他多說一句話。
一股自我厭惡牢牢的攫住了他。
本以爲已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結果，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
進了屋，客廳的燈是暗着的，只有牆上的壁燈無聲地散發着溫柔昏黃的光。
季蕊便知道顧明熙是真不在家裏。
不知怎麼的，她心裏忽然有些說不出的失落，想到門外還站着個蘇林，心情更加複雜了。
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剛想拉開鞋櫃的門，手機又響了。
她以爲又是蘇林打來的，也沒理會，換好鞋子後，拖着步伐走入客廳。
茶几上擺着幾本書，季蕊隨意掃了一眼，不出意外是顧明熙平常看的那些。
她在沙發的一角坐下來，捏着眉心闔上眼，想凝聲思索事情，可那一陣陣的鈴聲卻擾她得不得安寧。
暗歎了一聲，季蕊挫敗拿過手機，看也不看地就按下了接聽鍵，語氣生冷地開口，“能不能不要再煩我？”
電話那邊的人愣了幾秒，過了半響，才遲疑地開口：“……姐姐？”
季蕊愣了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確定這是顧明熙打來後，她立即緩了語氣問他：“你去哪了？怎麼不在家裏？”
顧明熙停頓一下，才低聲回道：“我……我在外面有點事。你到家了？”
他聽出了她語氣的異常，心裏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問她：“姐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季蕊聞言，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沒有，開了一天的車，我有點累了。”
“我現在準備回去了。”顧明熙清了清嗓子，柔了聲音道，“半個小時……不，二十分鐘就到家了。”
季蕊想到外面還站着個蘇林，爲免這兩人碰見生出額外的事端，便道：“沒關係，你晚點回來吧。”
越晚回來，他撞見蘇林的機率越低。
顧明熙有些不解，正常來說她不是應該叫自己早點回去的嗎？正想開口問她點什麼，這時，浴室的門忽然開了，寧雪從裏面走了出來。
對視了兩秒，顧明熙很快挪開了目光，背對着她繼續和季蕊聊起來。
女孩天生的敏感直覺讓她察覺到了什麼，立即走到他的身後，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脆生生地問：“明熙哥哥，你在和誰打電話？”
顧明熙的手一顫，差點沒拿穩手機，左手掌快速地掩住手機，右手輕輕地拉開她的手，“你先去那邊坐會。”
寧雪撅起嘴，不過還是依言乖乖地走到沙發坐下，鼓着臉看着窗邊的人。
剛出來的那一瞬間，她分明聽到他對電話裏的人說他準備回去了。
那就是說，他今晚不會陪自己住旅館了？
雖然知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過，她還是感到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好不容易見到了他，她不捨得他這麼快離開。
顧明熙見寧雪離遠了才放開捂話筒的手，稍稍平緩了口氣，“姐姐，你餓嗎？要不要我給你帶夜宵回去？”
“不……”季蕊正想拒絕，想了想，又轉口答應了，“好啊，我要喫餛飩。你能給我帶一份回來嗎？”
“餛飩？”顧明熙思索了下幾秒，便道：“冰箱裏有材料，我回去再給你做吧。”
“不用那麼麻煩，你就在外面給我打包一份就好了。”季蕊連忙道，要這樣的話，她也沒必要冒着發胖的危險喫夜宵了。
“不麻煩的，很快就能做好。”顧明熙匆匆道，“你先別睡，等我回來。”
說完後，他便直接掛了電話，也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季蕊意外地看着被掛斷的手機，顧明熙很少會用這麼強勢的態度對她，平常都軟綿綿地像只兔子似的。
靜坐了片刻，她還是不放心起身，從門背的監控攝像頭望了眼外邊的走廊。
果然，蘇林還在外面站着。
他正倚在門旁的牆壁上，指間夾着一根菸，神色怔怔地看着地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季蕊收回視線，默默地走開了，希望在顧明熙回來前，蘇林已經死心離開了。
收起手機，顧明熙轉身面向屋裏的人，寧雪也不說話，只是坐在沙發那看他。
她剛沐浴完，及腰的頭髮披散着在身後，溼嗒嗒地滴着水。
他從抽屜裏找來吹風機，走過去遞給她，輕聲地道：“把頭髮吹乾，小心彆着涼了。”
寧雪仰着頭注視着他的眼睛，嘴角揚起頑皮愛嬌的笑，“明熙哥哥，你幫我吹吧？”
顧明熙的動作頓了頓，靜默了幾秒，他將吹風機塞進她的手裏，“自己來吧。”
寧雪臉色有些掛不住，在他收手之前趕緊拉住了他，“爲什麼？以前你不是經常幫我吹頭髮的嗎？”
顧明熙輕輕地掙開了她的手，“小雪，那是以前。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我們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了。”
“爲什麼不能？”寧雪丟開手中的吹風機，忽然起身抱住了他，聲音有點哽咽，“明熙哥哥，難道你變了？不再關心我了？”
“我沒有不關心你。”顧明熙忍了忍，還是將她推開了，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安分坐好，“你今晚先在這裏好好休息，明天我再過來找你。”
雖然心裏千百個不情願，寧雪還是勉強地點點頭，握住他的手，輕輕貼住自己的額頭，“那明天你要記得早點來找我。”
“好。”
顧明熙抽回自己的手，深看了她一眼，便轉身疾步走向大門。
寧雪看着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很快消失在門背後，心裏禁不住涌起幾分落寞的受傷。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神色這麼匆忙的顧明熙，好像着急着要趕去見什麼人似的。
想到他剛剛接電話時的語氣神情，寧雪不安地輕咬下脣，他剛剛是在和誰通電話？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
想到這裏，寧雪面色一白，只覺得四肢僵硬，心口抽抽地泛疼。
這幾年，她費勁了心思尋找他的下落，可不是爲了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