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好一會，可卻沒見陸軒鬆手，只聽得他獨自在那嘆氣，
“學妹，每次送你回家，我總得打着禮儀的名義才能親你一下，都這麼久了，你也該主動來一次吻別吧？”
他的聲音很是哀怨，卻已不知不覺壓低了身子，將臉湊到了她的脣邊。
季蕊的臉唰地一下紅了，用力地推開了他靠着自己的腦袋，“別這樣，會被人看到。”
她滿臉失措的樣子，跟往日的淡定自若判若兩人，竟有了些小女生的嬌俏。
陸軒的心微微一動，飛快地在她臉頰上印上了一記，才心滿意足地鬆開了手。
季蕊被偷襲得逞，捂着剛剛被親到的地方，咬着脣尷尬地瞪着他。
陸軒勾起脣，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得十分愉悅，“我走了。回到家記得給我發個信息。”
黑色的轎車漸行漸遠，最終隱沒在濃重的夜色中。
季蕊怔怔地望着車子消失的方向，說不清心裏什麼滋味，只覺得疲倦一陣一陣地襲來，讓人無力去思考更多。
回到家裏，顧明熙的拖鞋還在，顯然人還沒有回來。
季蕊開了燈，換了鞋走到沙發前坐下。耳邊只有牆上掛鐘的滴答聲，於是她開了電視，讓四周顯得不那麼靜。
電視里正播放着精彩的劇集，她視線定在屏幕上，思緒卻飄得很遠。
她記得顧明熙比自己先離開了左家，按理來說，他應該比自己早回家纔對……難道，他們路上遇上堵車了？
季蕊握着手機，最後還是沒把號碼撥出去。
直到她洗漱上牀準備睡覺了，顧明熙還是沒回來。
黑暗中，她直愣愣地盯着頭頂的水晶吊燈，就這麼躺了兩個小時仍然睡意全無，腦子也是清晰得不行。
她不想承認，自己在等隔壁房的人回來，也不想承認自己就是在擔心。
到了後半夜，季蕊終於挨不住疲倦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到了顧明熙不僅回家了，同時還把葉倫一同帶了回來，跟她說今晚要留他的女伴在家裏過夜。
於是，她就這麼看着他摟着葉倫進了臥房，然後當着她的面將門關上。門合上前，他低下頭，和懷裏小鳥依人般的葉倫相視而笑。
季蕊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這兩人，門關上後，她控制不住地上前拍門，對裏面的人大喊：顧明熙，你喜歡的不是我嗎？爲什麼要帶她回來！？
門忽然被人打開了，顧明熙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開口：哦，我改變心意了，喜歡你太累了，你和你的陸軒在一起吧。
季蕊的心口一揪，正想上前拉他，被卻尖銳刺耳的鬧鈴聲打斷了。
盯着天花板發了半會了呆，她總算回了神，伸手摸到牀頭將鬧鐘按掉。
起牀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落枕了，扶着自己的脖子不敢亂動，等到順了某個角度，才慢慢地爬起來洗漱準備去晨運。
換好運動服，她託着還有點痠疼的脖子，拉開門走了出去。
路過顧明熙房間的時候她停了下，站在門口有些躊躇不定。
往日這個時候，他一般已經起來準備她的早餐和便當了，可是此刻廚房裏沒有半點動靜，難道是他昨晚回來太晚了這會還沒起牀？
季蕊默默地總結了下自己最近的糟糕表現，這段時間她很少在家裏喫早餐，寧願喫路邊的豆漿油條也不喫他精心爲自己做的早餐。
也許，因爲自己老是不喫，他終於也開始厭倦做這樣的無用功了吧……
想到這裏，季蕊開始內疚了。
就在她發呆之際，門口忽然傳來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緊接着是大門被人拉開的聲音。
季蕊條件反射地疾步走過去，正好見到了剛進門的顧明熙。
視線相接的那一剎那，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季蕊驚訝，是因爲他身上穿的衣服還是昨晚赴宴的那一套白色西服，只是原本整齊發型被壓到了，顯得沒那麼整齊，但依然很好看，有點凌亂頹廢的美感。
顧明熙是因爲沒料到一開門就正好撞見了她，而且，他在她的眼中，撲捉到了一絲來不及消褪的着急和焦慮。一時間，他有些怔忪，覺得過去那個對自己溫柔體貼的她又回來了。
再沉默下去只會更尷尬，季蕊乾乾地跟他打了個招呼，“你回來了？”
顧明熙回頭神來，低着臉，輕輕地“嗯”了一聲。
然後繼續陷入相對無言中。
季蕊抿了抿脣，邁開腳走到玄關前停下，顧明熙看出她是想出去晨跑，連忙推開鞋櫃，取出那雙粉色的運動鞋，動作輕柔地放到她的面前。
這雙粉色的鞋子是他當初他給她買的，季蕊搞不懂他怎麼會給自己選這種小女生愛的顏色，就如同他也不明白她怎麼會以爲自己喜歡兔子一般。
季蕊默默地將鞋子換上，越過他身邊的時候，敏感的鼻尖嗅到了一絲很淡的卻並不陌生的香水味。
香奈兒五號。
她一下怔愣住了，這個味道，她在他身上嗅過幾次，可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這麼地讓她這麼驚心動魄。
從前他晚歸，她在他身上聞到這個香水味時，當時還有閒心打趣他，可是今天，她除了滿心的震撼和一絲說不出的複雜，再也生不出半點玩笑的心思。
他昨晚徹夜未歸，和誰在一起，答案不是那麼難猜。
一瞬間，季蕊的心裏開始抽了起來，說不出的悶。
昨晚他和葉倫一起出現在晚宴的畫面，此時在她腦子一遍一遍地回放着，她不敢去想象，他昨晚是真的和葉倫在一起過的夜。
而葉倫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並非一點都不瞭解。
季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穩了穩情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推門，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手握着在門把手上，她沒有馬上推開，而是滯停在原地，聽着他接通電話。
“嗯，我記得的。”顧明熙淡淡地應了一句，停頓了一會，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又應答道：“知道了，到時候我會約你的。”
掛了電話後，他發現季蕊停在門口沒有離開，愣了兩秒，有些奇怪地看向她，
“怎麼了？忘記帶什麼了嗎？”
季蕊心裏立即閃過一絲心虛，她回過頭，換了一個輕鬆的語氣問他：“誰呀？一大清早地打給你電話。”
難得她對自己的事情有興趣，顧明熙的眼睛一亮，躍躍地剛想回答，但轉念一想，又生生地將到嘴的話嚥了下去，遲疑地應着：“沒有……沒什麼。”
季蕊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更像是坐實了自己心裏某些陰暗的猜測，心裏更鬱悶了。
她沒有追問下去，推開門下樓跑步。
今天的天氣很好，因爲時間還早，操場裏鍛鍊的人不是很多，空氣中散發着一股植物草被的淡淡清香，讓人神清氣爽。
不知是不是爲了發泄心裏的鬱結，季蕊比往常多跑了兩圈，等她停下來時，整個背都汗溼了，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扶着跑道旁種植的樹，她仰頭望着頭頂的藍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季蕊想到昨晚自己做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夢，終於正視了一次自己的內心。
她在意他昨晚徹夜未歸的原因，在意他剛剛在電話里約的人是誰。
她不由捂着了自己的眼睛，自己也覺得莫名地可笑。
一些莫微妙的情緒，在心底發酵膨脹，像化學反應一般，漸漸產生了質的變化。
運動完後，季蕊回房洗澡，出來時，顧明熙已經將早餐端出來了。
她一邊扣着袖子上的鈕釦，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那邊的人。
他低着頭，安安靜靜地在站在餐桌前擺弄她的碗筷，雖然極力地掩飾，但她知道，他也在偷偷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看自己會不會過去喫。
她走過去，在客廳和餐廳之間的過道停了一會，最後還是默默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她低着臉，所以她沒有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喜。
顧明熙連忙拿起她的碗，將剛熬好的小米粥盛好進去放到她面前，然後將煎得金燦燦的荷包蛋以及爽脆可口的醬菜一起推過去。
季蕊端起碗的時候，擡頭望了他一眼，見他抿着嘴，眉眼微微地彎着，看得出來，他似乎十分地高興。
她舀了一口喂進嘴裏，粥保持了他一貫的水平，依然軟糯可口，是她喜歡的味道，而這個味道，她最近很少能喫得到了。
季蕊承認，自己在感情處理的方面做得很糟糕，除了直言拒絕冷漠疏離，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方式。
或許她應該讓他搬出去吧，但是到底，她還是狠不下心來要他離開這個家，像鴕鳥一樣想着，也許他什麼時候就忽然想通放棄了。
卻不料，這樣的拖延，似乎更讓他陷入一種慢性凌遲中。
一頓早餐，就在兩人的沉默中度過。
喫完後，兩人各做各的事情，顧明熙收拾桌面上的碗碟筷子，季蕊去提包準備出門。
換好鞋後，她伸手去拿放在玄關櫃上的鑰匙，無意間，卻看到放在鑰匙旁邊的那個巨型三層便當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