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顯眯細了眼睛端量她的表情，過了一陣，他突然開口道，“你到底看上人傢什麼了？”
他的語氣沉到了底子裏，神情也頗爲嚴肅，袁月先是稍稍一怔，然後撇了撇嘴，回道：“他的優點可多了去了，隨隨便便都能列舉一大堆出來。”
“那就撿重點的說。”
“長得帥啊。”袁月回得不假思索。
袁成顯無語地看了看天花板，意料中的答案，陰着臉追問：“那除了帥呢？”
袁月偏着臉，神色裏帶了幾分不耐，“這點還不夠嗎？”
袁成顯眉頭一蹙，斜眼看她：“你就只看上他的皮相？袁月，你的喜歡能不能有點深度？”
“不好意思，我就一俗人，你要的深度我還真沒有。”
袁成顯噎了噎，一時間居然沒有再繼續斥責，整個人都沉靜下來，臉色越發地凝重。
“他腦子也不錯啊，在我們學校還挺有名的。”袁月見無視他的面色，抱住膝蓋，眼睛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一邊想一邊補充道，“不止我，我們學校好多女孩子都喜歡他的。”
她停頓了下，雙眼泛出興奮的光芒，“要是我能追到他，我們班的女同學肯定會大喫一驚！”
“原來你抱的是這樣的心態！”袁成顯重重地嗤了一聲，“袁月，你也太不像話了，感情是可以拿出來炫耀的嗎？”
“炫耀怎麼了？我要是能交上這麼帥的男朋友，肯定天天帶出去長臉。而且，現在大家不都是興快餐愛情嗎？”袁月無所謂地聳聳肩
袁成顯顯然不滿她這回答，擡手就是一個爆慄，“這都誰教你的？是你-媽嗎？”
袁月喫痛，摸着額頭不滿地嚷嚷，“是我無師自通的行了嗎！袁成顯，我告訴你，我叫你一聲爸是因爲我客氣，但這不代表你可以隨便教訓我！”
被她直呼自己的名字，袁成顯連最後一點耐性都消失不見了，拖着袁月的胳膊就把她揪起來，“我要教訓不了你，這世上就沒人能治得了你了！走！跟我回家！”
袁月揮開他的手，重重地往下一坐，整個人都窩進了沙發裏，執拗地反抗道，“說了多少次，要回你自己回！”
袁成顯眯細了眼睛瞪了她好一陣，咬牙切齒：“你非要留下來是吧？行，我陪你！”
袁月撇過臉不理他。
袁成顯重新坐下來，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心裏窩着一團火無處發泄。
父女倆靜靜的坐着看電視，客廳裏只有電視機發出的聲音，兩人誰也不說話，氣氛異乎尋常的僵。
顧明熙期間有出來過一次，見沙發上的兩人臉各朝一邊，都當對方不存在似的。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發生了什麼，不過他沒興趣做和事佬，給自己倒了杯水又回了臥房。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不知不覺中，掛鐘裏的時針已過了十一點，門口那邊終於傳來了門鎖轉動的“咔嚓”聲。
袁成顯正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聽到這陣響聲，眼睛立即掙開了，瞬間來了精神。
她總算回來了，都等得他快睡着了。
剛想起身過去幫開門，這時臥房的門忽然開了，顧明熙的身影從裏面閃了出來，在他之前趕到了選關口。
季蕊推開門，迎面就是顧明熙清俊的笑臉，“你回來了？”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帶上門走進來。
顧明熙接過她手裏的包，順勢攬着她的腰，再自然不過地在她臉頰上印了一口，貼着她的耳朵，聲音溫柔得幾乎滴出水來，
“累了吧？先洗澡還是喫夜宵？”
還沒等他回話，他忽然皺起了眉，心疼地嘀咕起來，“爲什麼會有這麼重的酒味？不是答應我要少喝的嗎？”
季蕊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領，嘴角彎起一抹笑，柔聲解釋道：“沒辦法，被客戶敬了幾杯，實在擋不掉。”
顧明熙理解地點了點頭，重新漾起了笑容道，“你先去洗澡吧，我去給你熱夜宵。”
季蕊應了聲，正想回房，眼角的餘光掃到沙發上的人影，不由得愣了下。
剛剛只顧着跟顧明熙說話，加上被他的身影擋住了視線，她沒注意到家裏原來還有客人在的。
想到自己剛剛跟顧明熙的親暱舉動被人看進了眼裏，她的臉熱了熱，隨即鎮定下來，主動跟袁成顯打招呼道，“老袁，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袁成顯回過神，用手擋在嘴邊輕輕地咳了一聲,儘量用平常的語氣回道：“嗯，正準備回去睡覺。”
袁月輕輕地咬了咬下脣，低着頭，默默地也跟着站起來。
季蕊注意到袁成顯身邊的女孩，好奇地問道，“這位是……”
袁成顯順着她的視線也看了一眼袁月，應得十分從容，“哦，這是我的女兒，大名袁月。”
季蕊一怔，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親生的？”
“如假包換。”
季蕊看了看袁成顯，又看看袁月，不由得一陣感嘆。
老袁似乎也就比自己大十歲吧，沒想到都有這麼大的女兒了，要是這一幕被自己的爹媽見到了，肯定又有話要說教自己了。
季蕊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袁月，這女孩的眉眼確實跟袁成顯長得還挺像，一個基因出來的就是不一樣，也許是因爲成顯長了張圓圓的娃娃臉吧，乍一聽說他有這麼大的女兒，她還是感到挺意外的。
之前她從沒跟袁成顯打聽過他的家庭情況，只知道他一個人住在自己樓下，在袁月出現以前，她原本還以爲袁成顯是個光棍呢。
季蕊很快聯想到了袁成顯的妻子，原本想問一下的，不過後面她又轉念想了想，最後還是打消了好奇心。
袁成顯單身居住了大半年，期間沒有任何親人來找過他，他本人也從來沒有主動提過任何關於家人的事情，季蕊琢磨着，或許他的家庭跟一般人不太一樣把，這麼冒冒然然地去問人家的私事顯得唐突了，而去也不是她的風格。
季蕊在思索事情的時候，袁成顯一直在察言觀色袁月的表情，見她一直低着頭不吭聲，冷不丁對她說道：“這是你季姐姐，愣着做什麼？快喊人吶。”
袁月這邊悶得快出內傷了，聽到袁成顯的催促，她擡起頭，迅速掃了眼季蕊，很快又別開了視線看向別處。
袁成顯的面色沉下來，“啞了？還是嘴巴被人割掉了？”
袁月的臉色也開始變得不好看了，嘴脣抿得緊緊的，隱隱有想發作的意思。
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了，季蕊連忙打圓場，笑道：“第一次見面，她可能有些怕生吧。”
袁成顯哼了哼沒出聲，她哪裏是怕生？她只是被刺激到了，心裏不痛快罷了！
原本他是想着快點把這個不定時炸彈帶走，不過看到她現在這個反應，他又覺得，讓她早點認清現實也好，免得以後還要繼續撞南牆。
袁成顯將女兒帶走了，季蕊回房洗澡換衣服，出來時，顧明熙早已經將夜宵熱好了。
在餐桌前坐下來，她掃了眼上面的菜，都是些清淡的。
顧明熙盛了碗湯，放到她面前，輕聲地叮囑她道：“小心燙。”
季蕊低頭喝了一口，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老袁的房子不知收拾好沒，要是還像上次我們看到的那麼亂，估計要被他女兒埋怨了。”
顧明熙微微一頓，慢慢地擡眼，靜了幾秒，又繼續低頭給她條魚刺，聲調平淡地說，“別管他了。時間不早了，喫完我們早點休息。”
季蕊點了點頭，夾了塊魚放進嘴裏，慢慢嚼食起來.
吃了幾口，她記起之前他說過要買牀的事情，主動提出來道：“你之前不是說想換牀嗎？我明天下午沒什麼事情，應該可以提前下班，晚上可以跟你去逛逛。”
顧明熙沒料到她會提起這件事，有絲按捺不住的欣喜，“真的嗎？”
季蕊支起筷子，淡笑着看他，“市中心開了家新餐館，據說味道還不錯。我們可以先去那喫個飯，完了再去逛商場。”
他夾了一塊魚肉，動作輕柔地喂她喫下，“在家裏做飯不好嗎？爲什麼要到外面喫？”
季蕊嘴裏含着食物，聲音含糊地回着，“每天都是你辛苦做飯，我想着，偶爾也應該讓你休息下的。”
這個話題觸到了她心裏的某個地方，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露出些許內疚的神色。
不管是在一起前還是之後，家裏的一切都是顧明熙打理收拾，半點都不用她動手和操心，就負責每天喫喫喝喝就行了。
以前因爲自己是有償付出，所以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如今兩人都是這樣的關係了，總是讓他一個人這麼辛苦，她其實心裏也不怎麼好受。
彷彿看穿了她心裏的想法，顧明熙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擡起移到自己的脣邊，稍稍一低頭，吻便落在她的手背上，
“阿蕊，千萬不要有任何負擔的心裏。能像現在這樣照顧你，對我來說，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