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見傾情許我半生 >第兩百三十四章 難馴的野馬
    袁月的話,就像一把最尖銳的刀,深深地刺入了袁成顯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被勾起的回憶如洪水般衝破塵封的枷鎖,走馬光燈似的閃過他腦海。

    袁成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剛上大學時,因爲家裏窮,他不想給父母添加負擔,讀大學的費用都是靠自己想辦法解決的。本來如果只是他一個人的話,單靠勤工儉學和獎學金的錢是可以支持到讀完大學的,但陳美祁在沒有跟他商量的情況下,一個人偷偷跑到了X市投奔他,讓本來就喫緊的他更加捉襟見肘了。

    袁成顯好說歹說都沒能把陳美祁勸回老家,她執意要留下來,鬧急了就跟他一哭二吵三鬧,萬般無奈之下,他也只得隨她了。

    剛到X市時,陳美祁也曾着試着出去找工作,她一個鄉下來的女孩,小學畢業的水平,除了認識幾個大字之外什麼都不懂,自然幹不了那些技術活,即使是連最簡單的收銀工作也是算得亂七八糟的。

    她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不屑去做洗碗清潔之類的苦力活,所幸人長得漂亮,袁成顯就在商場給她找了份售貨員的工作,每日就理理庫存,引導下客戶看東西就行了,但即使是這麼簡單的工作也沒維持多久,陳美祁很快和同事發生爭執辭職不幹了,後面換了幾份工作也都是類似的結果。

    傷透腦筋的袁成顯只得讓她在家裏呆着,爲了養活女朋友,除了應付繁重的學業,他不得不利用所有的課外時間去打工。

    因爲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住在外面,再加上她三番四次的強烈要求,袁成顯從學校宿舍搬了出來,在外面租了個簡陋的小單間兩人擠着。

    袁月就是在他大二時意外有的,按照當時的情況,他一個連女朋友都差點養不活的人,哪裏還有能力去養孩子?但他又實在不忍心將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打掉,咬緊了牙,堅持讓陳美祁生下來。

    兩人未婚生子,直到法定的年紀纔去把證給領了。陳美祁一直堅持不回老家奶孩子,他拗不過,就讓她們娘倆繼續留了下來。

    大城市力生活成本高,爲了養活老婆孩子,他放棄了考研的機會,迅速投入了工作。

    他掙的不多,每天都被陳美祁嫌棄埋怨。而且小時候的袁月體質並不好,動不動就感冒發燒,吃藥打針的從不間斷。他掙得的那點錢根本就經不起折騰,家裏還時不時要他接濟,日子就更難過了。

    孩子剛出生的那幾年,是袁成顯人生最艱苦的一段時間,幾乎可以說每天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貧賤夫妻百事哀,他自己扛得辛苦,陳美祁那邊也是滿心埋怨,她好不容易到了大城市,不僅沒過上想象中的好日子,反而一直過得緊巴巴的,都還不如在老家裏。也就是就在那個時候,她在無意中認識了現在的丈夫,一個小有積蓄的生意人,很快就跟對方勾搭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陳美祁還是藏藏掖掖的,到後面就越來越放肆大膽了,經常帶着幾歲大尚未懂事的袁月去跟外遇對象喫飯約會。終於有一天,情人將將送回來的時候,兩人在車裏親密鏡頭被下班回來的袁成顯撞見了。

    之後兩人很快離了婚,袁月被判給了陳美祁。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是無論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是如此錐心的痛。他不是第一次被女兒這樣當面冷言冷語,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一樣,竟然讓他深痛,甚至感到不知所措。

    袁成顯僵在回憶往事,晌久都不出聲。袁月見他半天都不說話,以爲他說不過自己,心裏不僅沒有半點愧疚,反而有些得色,“爸,從小到大,我都沒對你有過什麼要求,就連以後的嫁妝都讓別人幫我操辦了,所以,你該爲我的體貼大度感動纔對。”

    袁成顯反應過來,手上緊緊地攥拳,眼裏一片暗色。

    最後,他終於一字一頓,略顯無力地命令:“你,你給我閉嘴。”

    袁月撇了撇嘴,習慣性地還想繼續頂嘴,但是轉念想到自己今晚還得在這過夜,萬一把他吵毛了沒準會把她趕出去,最後她勉強忍住了沒出聲。

    氣氛變得有些沉了,兩人僵持着都沒說話。

    良久,袁成顯穩了穩情緒,主動打破了這片僵靜,嘆氣着道:“算了,那些事情就先不說了。但有一件事你得放在心上,顧明熙……你就不要想了。人家不僅有主,而且對自己的主死心塌地,你千萬別自個兒尋不痛快。”

    過去那大半年顧明熙都是怎麼過來的,他全部都看在了眼裏,沒有誰比他更瞭解他對季蕊的感情。而且,先前已經有了“寧雪”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做前車之鑑,袁成顯很客觀地對比了下,不管是從長相還是其他方面來說,袁月都輸了寧雪一大截,寧雪都無法成功的事情,袁月的成功率可想而知有多低。

    最重要的是,他一點都不想袁月給路上那對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小兩口添堵

    聽完他的話後,袁月嗤笑了一聲,“憑什麼要我聽你的?我早成年了,我有自己選擇的權利,用不着你來指手畫腳的。”

    她的聲音不大,但把每一個字都咬得格外清晰用力,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舉步向門口疾走,越過袁成顯身邊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胳膊猛力撞到他的肩,活生生地把他撞退了半步。

    袁成顯只覺得肩膀悶悶地疼,眼看着她打開房門就要衝出去,以爲她要離家出走,連忙大聲喝令:“你要去哪裏?給我回來!”

    “去陽臺透透氣,我現在不向見到你,也不想跟你呼吸同一片空氣!”

    緊接着便是一記重重的關門聲。

    袁成顯在原地怔了片刻,突然心裏一痛,連忙打開門追了出去,到了大廳,當他看到陽臺那個熟悉的背影時,一顆心纔算安了下來。

    那廂,袁月正在和朋友通話中,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把她逗笑得花枝亂顫的。

    她笑得那樣肆意,彷彿剛剛並沒有發生什麼爭執,望着這張笑臉,袁成顯感覺自己的心在一點點地收緊,像是得了什麼心臟病,幾乎不能喘息,窒息的痛。

    他剋制住自己,默默地調頭回去,繼續給她整理房間牀鋪。

    離婚時,律師問袁月是願意跟父親還是母親,袁月手裏抓着媽媽塞給她的棒棒糖,毫不猶豫就答了要跟媽媽,並且說因爲媽媽會給她買漂亮的小裙子,還有好多好喫的東西,爸爸只會拿兩顆大白兔打發她。

    袁成顯當時被這段“童真無邪”的話深深打擊到了,痛楚的程度不亞於發現自己老婆給自己戴綠帽,他一度對自己過去那幾年的辛苦產生了質疑,甚至覺得整個人生都無望了。

    也因爲這樣,他沒有繼續爭奪撫養權,十分乾脆地辦了離婚手續。

    離婚的那一年,他的狀態十分差,幾乎每天都是喝得爛醉如泥,秦華都不知去酒吧撿了他多少次回家,好不容易有起色的事業也被耽擱了,進入了全面停滯的狀態。

    相比他這邊的慘狀,陳美祁那邊倒是過得風生水起的,離婚後,她很快憑着自己的手段將富商的原配擠走了,後面被扶正做了正室,帶着女兒成功改嫁了。

    後面因爲秦華的那頓胖揍和痛罵,袁成顯顧終於徹底醒悟過來,重新振作後,他的生活也慢慢進入了正軌,後面他也開了屬於自己的公司,業績逐步往上,現在也算是苦盡甘來吧。

    現在想想,袁月當年也就四歲大的孩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哪裏會說出那樣的話?分明是有人故意教她這麼說的,而那個人是誰,答案十分地顯然。

    這些年來,他一直按時付撫養費,後面經濟能力上來了,相應地多給了些,也會不定期約女兒出來,但是袁月始終對都很冷淡,一直都是愛理不理的。

    對這個女兒,袁成顯是愧疚的,當年他那麼幹脆地放棄了撫養權,一個是會因爲被傷透了心,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因爲當時的他確實沒有能力保證女兒的生活質量,如果讓她跟着前妻走,應該會比跟着自己好多了。

    後面他忙於工作,女兒的教育工作幾乎都交給了陳美祁,等到他意識過來時,袁月已經成了匹難馴的野馬。

    ***

    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季蕊看了看腕錶,時間差不多了,便給顧明熙發了信息,問他現在在哪裏,打算晚點過去接他離。

    林凡敲門進來時,正好看到了季蕊在那發短信,眉目含春,嘴角含笑,看的出來,她的心情十分愉悅。

    林凡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恢復正常,默默地走到她面前,將手裏的資料遞了上去。

    季蕊接過來,大略掃了一輪,在最後落款簽上自己的名字。

    林凡望着她低頭簽字的專注表情,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道:“季總,您最近……似乎心情一直很好。”

    季蕊似乎楞了一下,擡起頭,淺淺地笑起來,“是嗎?我有表現得這麼明顯?”

    林凡笑笑,沒繼續這個話題,接過她遞還回來的文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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