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客戶是典型的北方人，性格爽朗大方，屬於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之前那幾次合作中，她看這兩人合作默契，加上陸軒毫不掩飾對季蕊的好感，早就視這兩人爲一對。雖然有段時間沒聯繫了，但她潛意識地認定這兩人關係肯定更上了一層樓，所以纔會毫無顧忌地開了這個玩笑。反正就算說的不對，也可以一笑置之嘛。
季蕊默默地看了眼陸軒，他的臉上仍是維持着溫潤儒雅的微笑，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自在，也沒有任何想要解釋的意思。
這種情況下，要澄清只能自力更生了，季蕊斟酌了會用詞，剛想開口說清楚，從旁邊忽然過來幾個人，笑鬧着要跟客戶敬酒。
被這麼一打岔，季蕊沒能及時說清，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將問題扯回來解釋一輪，這樣做太刻意，而且也容易弄出尷尬的場合。
沒一會，客戶被這波人帶走了，現場只剩下季蕊和陸軒。
氣氛變得有些侷促起來，季蕊想着自己跟他也沒什麼好說的，正想找個藉口離開，陸軒卻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迎上她疑惑不解的目光，陸軒靜了片刻，才徐徐開口，“我聽說……你們發展的還不錯。”
季蕊聞言有些愣住，抿了抿脣，輕輕地點了下頭。
陸軒無聲地笑了下，眼底透着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黯然，“是嗎？看樣子……我是非放棄不可了？”
季蕊沉默下來，一時也沒了個聲音。
陸軒定定地看着她一會，聲音裏多了幾分試探，“你真的年後就要結婚了？”
季蕊有些意外地擡起頭，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但她還是坦誠地回答：“還不能確定。結婚畢竟不是小事，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應該沒那麼快。”
聽完她說的話，陸軒的心莫名地定下了下來，故作詼諧地笑笑，“是嗎？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紅包還不用這麼快準備？”
季蕊聞言也只是迴應地笑，除了這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答才合適。
收拾了心情，陸軒主動朝她伸出手，“不管怎麼樣，你是我最重要的學妹，我真心祝願你能擁有一份美滿的幸福。”
季蕊怔愣地看着這個面帶微笑的男人，遲疑了幾秒，還是伸手握住了。
揚起笑意，她很誠摯地道謝，“謝謝你，陸學長。”
陸軒嘴角上揚，“不客氣，季學妹。”
這一幕，半分不差地落入了他們身後的一雙眼睛裏。
顧明熙愣愣地站在原地，面色抑制不住地開始泛白，他僵硬地看着這兩人交握的手，眼裏迅速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
季蕊輕輕一握就鬆了手，正想說點什麼，忽然察覺自己似乎被人盯住了，下意識地轉過頭，幾乎是馬上就對上了顧明熙的目光。
他受傷的眼神令季蕊心頭一緊，正想走過去，剛走掉的那個客戶去而復返，熱情都拉着季蕊去認識她那邊的朋友圈。
生意場上互相介紹資源是很正常的，季蕊心裏頭牽掛着顧明熙，但又實在不好意思辜負客戶的好意，只能迅速調整精神狀態應付。
這邊的人還不少，季蕊一時半會也脫不了身，在寒暄交談的間隙，她抽空扭頭看了一眼剛剛的位置，顧明熙已經不在那裏了。
季蕊找了一圈，在先前的座位找到了顧明熙，他正半低着臉，一動不動坐在那邊，袁成顯跟他說話也不理。
每當顧明熙擺出這副模樣，通常是他特別委屈的時候，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我不高興了，你快回來理我的氣息。
季蕊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暗暗地琢磨他情緒低落的原因，她立即聯想到了陸軒，難道，是因爲自己剛和陸軒聊天了握手了的緣故？
顧明熙的性子她還是很瞭解的，別的事情都好說，但這方面，他的心眼真真比針孔還小，眼裏不要說容得了沙子，連半粒塵埃都放不下。
想到這裏，季蕊無奈地嘆了口氣，從心底漸漸瀰漫生出一股無力改變現狀的鬱結和沉悶，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她知道這是他在乎自己的表現，可是她先前都已經跟陸軒說清楚了，而且當時他也是在場的，她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總不能因爲他心裏頭的那點彆扭，就讓她跟陸軒斷絕關係吧？
因爲心裏頭不舒服，季蕊也沒了心思繼續聊下去，隨便找了個藉口脫身了，可等她轉過身時，顧明熙卻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他呢？”季蕊停在桌前，疑惑地看向袁成顯。
季蕊微微皺起眉，顧明熙不可能一聲不出就先回去的，難道是去了洗手間？
她撥了個電話過去，鈴聲卻驀地地從袁成顯這裏響了起來，緊跟着就是袁成顯欲哭無淚的喊叫聲，“我靠~~！！差一點就通關了啊啊啊啊！季美女，你要不要趕得這麼巧！！”
季蕊詫異地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原來袁成顯手裏玩着的手機就是顧明熙的那部，剛剛她只顧着找人，都沒留意到這一點。
她掐斷了電話，沉着臉，一句話都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盯着他剛剛坐的位置。
察覺到季蕊的不對勁，袁成顯頓時噤了聲不敢嚎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季蕊這麼嚴肅的表情，其震撼效果一點都不亞於左欣玫的。
那誰說的，平常一般不生氣的人，發起脾氣來才恐怖麼？
意識到這一點，袁成顯特別小心翼翼看向季蕊，主動坦白從寬，“那什麼，我手機沒電了，就借了他手機打發時間。”
季蕊抿着脣沒出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更凝重了。
袁成顯察言觀色，覺得自己好像沒解釋到位，繼續坦白從寬，“我坐在這裏很無聊的啊，你們都有事情忙，我又不想跟那些眼睛張頭頂的人攀關係，顧小弟也不願意和我聊天，所以……”
還沒等他說完，季蕊忽然轉身，直直地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袁成顯傻愣愣地看着她匆忙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撓了撓頭，原來她是着急找不到人，而不是因爲他搶了顧明熙手機玩生氣？
到了洗手間，季蕊站在門口耐心地等了一會。
結果，她沒有等到顧明熙，倒是見到了從裏面出來的陳茵彤。
目光接觸了兩秒，季蕊很快將視線撇開了，她和這個女人沒什麼好聊的，加上此時現在情緒不佳，就更沒心情去理別人了。
陳茵彤見到她時也有些意外，腦子裏閃過上次照片的事情，嘴角很快浮起一絲不善的譏笑。
雖然她現在已經放棄了陸軒，但是見到這個曾經的情敵，心裏還是會感到不爽。陳茵彤的座右銘是，誰讓她不痛快，她會逮着機會讓誰不痛快。
季蕊的視線沒在她身上，但她能感覺得到，這個女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自覺告訴她，自己要被人尋茬了。
橫豎躲不了，季蕊索性放棄無視，轉身正對上陳茵彤笑得異常燦爛的臉，微微一笑，
“上次，多謝你的禮物。”
陳茵彤微微眯起明眸，聲音又嬌又媚：“不用客氣，一點小意思而已。都是女人嘛，就該互相幫忙。”
季蕊端量了她一會，從容地笑了下，“我不是男人，你可以不用那套來跟我說話。”
“習慣成自然了，”陳茵彤聳了聳肩，直盯着季蕊的眼，語氣帶着惡意：“看來你是真不在乎。也是，換成是我抱到了左家少爺的大腿，就算他在外邊有三宮六院佳麗萬千，我也不會在意，只要給我錢，其他的都是浮雲，無所謂。”
聞言，季蕊只是淡淡地笑笑，對她的觀點不予評論。
見她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季蕊暗暗地掃了一眼男洗手間的方向，猶豫着要不要回大廳等人算了，她可沒興趣在這裏陳茵彤的冷嘲熱諷。
陳茵彤的注意力一直在她的身上，自然將她這個細微的動作看進了眼裏，眼裏迅速閃過幾分了然，嬌笑起來，“在這等守着你的小男人呢？生怕他跟別的女人跑了？”
季蕊本來就不好的情緒被激到了，面色迅速沉下來，“陳茵彤，希望你謹言慎行，我和你沒有什麼過節。”
陳茵彤媚媚地笑，挑釁地看着她：“怎麼就沒有過節了？你從我這搶了陸軒又不要，就算不是成心的，你也徹底惹到我了。”
季蕊覺得有些可笑，一針見血地指出來：“就算沒有我，陸軒也不可能選你吧。”
陳茵彤臉色有些難看了，忿忿然地開口：“你知道什麼！？以前我們倆在一起時不知有多快樂，他最愛我穿白色的裙子，說這樣的我就像個天使一樣。”
有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陳茵彤倏地轉過臉，才發現邊上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左欣玫抱着手依在柱子邊上，一派的悠閒自得，也不知在偷聽了多久。
對上陳茵彤驚慌失措的眼神，她摸了摸下巴，神態自然地點點頭，
“天使你好，請繼續說，不用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