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千運聽到許文竹的問話,先是一愣,似乎不太明白爲何許文竹突然有此一問,但隨即他便回神,恭敬地回答:“回城主,原本城內有一位郝大人,專管城中建設之事。”

    “原本?”許文竹聽出了馮千運的未盡之言,“出了何事?”

    “之前那次大遷移,有好多年事已高之人沒能撐過去,郝大人也是如此。”想到那次千里迢迢的奔波以及因此喪命之人,馮千運臉上流露出些許難過之色。

    聞言,許文竹也沉默下來。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原本這件事應當不至於讓他沒有所觸動,但不知爲何,他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悲傷,不知是不是被馮千運的情緒感染了。

    意識到自己在跟城主說話,馮千運只傷心了一段時間,便很快調整好情緒,他看了眼沉默不語的許文竹,連忙補充道:“但是城中還有一人繼承了郝大人的衣鉢,應當能爲城主分憂。”他似乎誤以爲許文竹的沉默是在爲此事煩惱。

    “此人是?”許文竹回過神,問道。

    “回城主,此人便是郝大人收的義子,也是他的徒弟,郝巖耀。”

    許文竹回憶了一下,此人似乎並不在每日的獎勵名單中,自己對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於是便問道:“你可知此人現在在何處?”

    “這……草民也不能肯定,但是聽說曹木匠的父親是郝大人的至交好友,也許他會知曉一二,”馮千運示意了遠處一位身着褐色短打的城民,問許文竹,“不知城主計劃何日見他?”

    “能早些最好。”許文竹順着馮千運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道。

    “草民明白了,”馮千運見許文竹對此事似乎沒有別的要交代的了,便出聲問起另一件事,“如果城主對現在這個裝置的樣式滿意,草民們便繼續按照這個來做了?”

    “就按這個來吧,”許文竹點頭,“現在還差幾個?”

    “現在還差八頂便可以覆蓋全部農田了。”馮千運思索了片刻回道。

    八個,許文竹算了一下,現在距離李石頭估計的雨季還有近十天的時間,想來應當是來得及的。

    “我知道了,辛苦。”許文竹微微頜首。

    馮千運觀許文竹的神色,見他沒有其他要交代的,便恭敬地行禮離開了。

    那邊大棚的安裝工作也基本告一段落,見沒有自己能幫忙的了,許文竹便轉身踏上回府的路途,再在烈日之下待下去,他可能就要中暑了。

    一個人走在路上,許文竹之前壓下去的情緒似乎有了又要冒頭的趨勢,他一時也不確定這股悲傷的心情是從何而來。

    【有可能是原主的情緒影響到您了。】系統突然出聲。

    【原主?】許文竹聞言微微皺眉,難道這具身體裏還殘留着原主的靈魂?

    【不是的,】系統解釋道,【原主的靈魂已經不在這個軀體裏了,但是一些刻骨銘心的情緒會隨着記憶留下來,宿主您接受了原主的記憶,便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原主一些情緒的影響。】

    【所以,他是因爲那些逝去的城民而傷心?】以原主玩世不恭的性格,真的會爲這些人而感到悲傷嗎?許文竹覺得不太可能。

    【原主應當是在爲自己的父親難過。】系統分析了一番後回答道。

    許文竹有些不能理解,從原主的記憶中看,原主的父親一向對他很是嚴厲,留在記憶裏的除了每日的耳提面命,其餘的都很模糊,爲何原主對他父親的有如此刻骨銘心的情緒?

    許文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出生在醫藥世家,書香門第,從很小起便在父母的教導下學習藥劑知識,甚至他的名字都是來自一種古老的草藥。成年後,他和父母每年的幾次見面,都是在討論最近的研究成果。

    似乎在他的認知中,只要知曉對方身體健康,甚至沒有見面的必要。

    在自己穿越後,他也甚少想起自己的父母,偶爾的一次還是在剛剛穿越時,他知道自己是過勞猝死後,腦海中便閃過一個念頭:如果父母知曉自己的死因,恐怕會指責他身爲藥劑師卻不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吧。

    【宿主……】系統是能夠感受到許文竹情緒的,它似乎有些想出言安慰,但不知從何說起。

    【什麼?】許文竹回神。

    【那個,你……】

    就在系統組織好語言正打算說話時,一道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城主。”一個身穿官服佩戴刀劍的人迎面走來,並向許文竹恭敬地行禮。

    許文竹認出了這是城中的巡邏兵,歸薛自臻管轄。

    見到這人,許文竹這纔想起,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聽說過薛自臻的消息了,對方似乎真的在遵循和自己的約定,最近一直安安分分,沒有再折騰出什麼事件來。

    在許文竹最初得知有城民阻攔馮千運他們安裝大棚時,他的確有猜想過這件事的背後,是薛自臻的手筆,但是自從他理解了城民的顧慮後,便否認了自己這個觀點,整件事並沒有有人故意攛掇的跡象,當與薛自臻毫無關係。

    想到這,許文竹又看了一眼這個巡邏兵,對方正側身低頭行禮,似乎在等許文竹先行通過。

    見狀,他忍不住問了一句:“薛城尉最近在做什麼?”

    說完這話,許文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問題似乎有些失禮,正打算擺手作罷,卻聽到了面前之人的回覆:“回城主,城尉最近在研究那個水車。”

    許文竹沒有想到對方竟真的會回答,雖然他也沒有證據證明此人所言非虛,但是憑藉直覺,他倒是沒有懷疑。

    沒有薛自臻的授意,他的手下絕對不敢泄露這件事,所以……薛自臻這是真的打算和自己和解,不再計較和原主的種種矛盾了?

    “如果他要研究,之後我便讓人將圖紙送到城尉府上。”薛自臻既然已經示好,許文竹已然也樂意和對方和平相處。

    巡邏兵似乎有些訝異,他擡眼看了許文竹一眼後,才低頭感謝:“屬下替城尉謝過城主。”

    “不用。”

    想要以後都不會再有勾心鬥角,許文竹頓覺輕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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