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卻往南飛 >第5章 第5章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來敲門,“李哥,菜都上好了,現在過去嗎?”

    李無爭收起手機起身道:“那咱去包廂等吧,老四老五剛發消息說馬上到。”

    包廂佈置的清素雅緻,各色菜式已經擺了一桌子。

    倆小服務員闆闆正正的站在牆邊的茶水櫃旁,李無爭擺手道:“現在又不是正式上班兒,你們不用這麼拘着,玩兒去吧,有事兒我在門口叫你們。”

    倆小服務員哎了一聲笑嘻嘻的出去了。

    李無爭提着幾瓶酒往桌子上一放,拿起來邊開邊說:“哥,我上次弄了這幾瓶好酒,一直給你留着呢,你不來我誰都不給開。”

    程南絕靠在椅子上笑:“那這酒能好好喝麼?”

    李無爭看了看趙祈楓,又轉回頭頓了頓,點頭說:“能。”

    “行,那就好好喝,別糟蹋了好酒。”程南絕勾着嘴角,伸手往桌子上的菸缸磕了磕菸灰。

    趙祈楓從桌上的小碟子裏拿了一粒硬糖剝開放進嘴裏,用舌尖把糖粒頂在腮側,他靠在椅子上,感受着口腔裏粘膜上短暫輕微的刺痛。

    四個人誰都沒動筷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約好了一塊兒喫,有一個還沒到齊的其他人就習慣的等着,每次都這樣。

    他們在一塊兒太多年了,從程南絕8歲被扔進福利院開始。

    幾個人從年幼的孩童時期一起,在惶恐無助中掙扎着互相拉扯起來的感情,那種深重無法形容。

    這感情早已不需要用任何推杯換盞喧譁熱烈來表達,就像一個人的整體,像手心手背心室心房一樣血脈相通,自然而然。

    聊了十來分鐘,包廂門被敲了兩下扭開,洪炟和洪春放兄弟倆風塵僕僕的進門來。

    “哥,二哥三哥。”洪炟一邊往門邊的衣架上掛外套,一邊笑着挨個兒打招呼,又順手接過洪春放的外套掛上。

    “小白,都等久了吧。”

    白桃伸手招呼洪春放:“五哥!來,坐我這。”

    洪春放性格有點冷,平時跟外人不怎麼愛說話,只有跟眼前這幾個人,是真的掏心掏肺的親。他個子高高大大的,小時候程南絕剛見他那會兒他身體不好,面黃肌瘦的老被院裏孩子欺負,洪炟像老母雞護崽兒一樣哪哪都護着他,現如今他比洪炟都高出半頭了。

    洪春放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

    隔着白桃對程南絕叫了聲哥,程南絕拿過他的杯子倒上熱茶放到他面前,又把茶壺遞給對面的洪炟。

    洪春放在白桃脖子後背上搓了幾把:“這學期開學多久了,你咋還不回學校。”

    白桃撇撇嘴小聲說:“不想念了,念不進去,唉你快別提這茬兒了。”一邊說一邊掃了眼旁邊的程南絕。

    李無爭一邊給每個人倒酒一邊說:“小白你就是讓咱哥給慣的了,我當初不想念那會兒跑回家跟咱哥商量,我說我指定不用上這個學我也能做好生意,結果呢,咱哥一句話都沒搭理我,坐那冷冰冰盯着我看了有十分鐘。”

    “然後呢?”白桃靠在椅背上,一條腿曲起踩着椅子,胳膊搭在膝蓋上笑。

    “然後我怎麼回來的拎着行李又怎麼回去了。”李無爭撓撓頭坐下。

    “要不說誰家都是老幺最受寵呢,咱這幾個,二哥最靠譜,每一步都又穩又紮實,不用別人操心,洪炟也省心,上學那會兒成績一般吧,但是咱哥一句話,人就硬是啃了個二本畢業證下來。”

    程南絕靠在椅子上點了支菸,笑着在席間幾個人臉上一個一個看過去。

    “你再看看咱倆,同樣都是不想念了,這待遇差多大。”李無爭手指頭點了點白桃:“我當初就說了一句不想上了,咱哥眼刀子嗖嗖剮的我後背發麻,你說不上就不上,咱哥還得哄着勸着你去,你不去咱哥還捨不得跟你生氣。”

    白桃笑得往程南絕身上歪了一下:“這不就是老幺待遇麼,都慣着老幺就對了,是吧哥!”

    程南絕笑着夾了口菜慢慢嚼着:“別美了,休學只是暫時的,你後頭全都得補上,畢業證拿不回來你看到時候誰還跟你嬉皮笑臉的。”

    李無爭立馬嚴肅的拉了拉臉:“對!你要畢不了業你就等着哭吧,咱哥都是爲了你,你可長點兒心。”

    白桃笑嘻嘻的側着身子,一手搭在椅背後面,一手伸長彈彈菸灰:“我以後跟着你們誰幹都行啊,要不我跟五哥學改車吧,我挺喜歡的。”他手背碰碰洪春放的胳膊。

    李無爭抿了口酒,嗞了嗞牙:“你比不了春放,修車改車這行光髒苦累你就受不了,你從小被我們幾個慣着長這麼大,啥時候喫過苦?也就咱春放爭氣,人憑本事把名頭在行業裏混的響噹噹,你看如今他那幾個汽修廠的規模,這一年年的流水,着實牛逼。”

    李無爭對洪春放豎了個大拇指,“一天到晚悶不吭聲的跟誰也不愛交際,結果圈子裏玩兒車的貼個貼紙都要奔你那兒去,都說跟你熟。”

    洪春放笑了笑,端着酒起身道:“這都是我命好,能碰見你們,跟着你們一起長大……我纔有今天。”

    他看着程南絕:“哥,我先敬你一個,以前我們都靠你,以後你有我們,你也……對自己也好點。”

    程南絕擡眼看了看洪春放,沒說話。

    李無爭頓了一會兒,說:“哥,反正我們誰也不能辜負了你對我們的好,誰都不行,真有事兒該到爲你考慮的時候,我們都得考慮在前頭。”

    洪炟看了看他,也端起杯子:“哥,要是沒你,我們如今說不上在哪要飯,或者在哪個監獄裏蹲着呢,說句再造父母不爲過,我也不說別的了,哥,我們就是想讓你好。”說完一飲而盡。

    幾個人一人一句,每句話裏都帶着點兒什麼。

    趙祈楓拿過酒杯在程南絕杯口磕了一下,“今晚都得喝,就不輪流灌你了,你喝一個頂一圈兒,行吧?”

    李無爭捏了捏杯子,看了程南絕一眼,然後仰脖一灌,放下酒杯重重吁了口氣,過了半晌才輕聲說道:“我們沒別的意思,就希望你能過得舒坦點,是吧……你心裏有個瘡,我們總不能一直當作看不見。”

    席間安靜了下來。

    程南絕幹了酒,依然靠在椅子上勾着嘴角看着他們,沒說話。

    李無爭看了看趙祈楓,悄悄使了個眼色。

    趙祈楓手背在鼻子上抵了一下,頓了頓,開口道:“哥,該說的還是得說。家裏當年的事你不想提,我們也都從來沒問過,臨哥的意思,就是過了這道坎兒,以後心裏就敞亮了,要不然再憋個十年八年,我們誰看着心裏都不好受。你就回去一趟,你和臨哥,要是願意的話再帶上我們,就是去看一眼,凡事往前邁一步,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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