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頭前幾日剛受過傷,我今兒特地讓你三姐姐早起等着,讓你三姐姐陪着你一起進宮去,好將功折罪。”嫡福晉在阿瑪說話前先一步笑吟吟地開口。
這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帶上三格格,是去探望呢,還是去添堵呢?
不過,現在也輪不到瑾華說話,只見宛雲望向果毅公鈕鈷祿·遏必隆,一雙美目欲說還休。
遏必隆想必也知道嫡妻的想法,只是宮中女兒剛傳出臥牀的消息,這邊就巴巴地把另一個女兒送去,喫相未免太過難看了。
於是遏必隆阻止了這件事,並囑咐了幾句,就讓宛雲帶着瑾華出門去了。
“額娘,姐姐會好起來的。”瑾華看着宛雲心情不好,就安慰道。
宛雲沉着臉說道:“嫡福晉這是臉都不要了,打量着誰不知道她的心思呢。”隨即冷笑一聲,“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她倒是越發出息了,推了自家姐妹,不好好禁足領罰,竟還想貼着臉一起進宮去。”
“想必是胡嬤嬤對她說了些什麼。”瑾華想到素心告訴自己,胡嬤嬤被額娘打了板子,原是要趕出府去的。但卻是求到了三格格處,三格格自然不好袖手旁觀,畢竟胡嬤嬤是爲了回她的話才被罰的。她若真的讓胡嬤嬤就這麼被趕出去,旁人自然說側福晉不近人情。但她護不住人也是事實,以後誰還會真心爲她辦事?
胡嬤嬤便被留在了三格格的錦繡院中,當了個守門的粗使嬤嬤。這還是宛雲手下留了情的。
“叛主之人不可信。”宛雲不屑一笑,“如果她連這個都看不明白,那麼他日即使進了宮也得不到她想要的東西。”
想要什麼,無非是榮華富貴罷了。
但皇宮是這麼好混的嗎?姐姐鈕祜祿·琅華何其聰慧明豔,不也在後位之爭中落敗?
論家事,論才幹,論美貌心計,她都不輸赫舍裏皇后。
但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更與皇位上那位的想法息息相關。
不是嫡福晉她們削尖腦袋往裏鑽就行了的。
不說果毅公府內的幾房人,就阿瑪房裏才幾個人,不也爭得烏眼雞似的。
更何況天家嬪妃後面連着多少家族的興衰榮辱。
說着話,到了宮門口,交了名帖,驗了身份,這才從宮門口進入,她們入宮是沒有資格乘轎攆的,只能步行。
走在宮道上,瑾華不動聲色地觀察這紫禁城。
現代的時候因爲她爲人比較宅,只從網上看過紫禁城的照片,那時只覺得宏偉壯觀,古樸大氣。
現在身處其中只覺一股磅的天家威勢撲面而來。更甚至經脈中隱隱有種酸脹感,像極了當初在修真界引氣入體時的感覺。
但她萬分確定自己沒有感應到絲毫靈氣!
莫非是傳說中的真龍之氣?
胡亂想着,她們已經來到了坤寧宮,被一直等在宮門外的大宮女綠姿迎了進去。
來到寢殿,看到躺在牀上消瘦的身影,宛雲和瑾華行完禮起身後,顧不得禮儀直接來到牀前。
“娘娘怎麼瘦了這麼多?”宛雲一句話剛出口就泣不成聲。
“姐姐。”瑾華自然而然喚出口的姐姐讓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牀上的人撐着身子,背後墊着好幾個軟枕。
她朝着宛雲和瑾華伸出手。宛雲連忙握住女兒的手,輕輕撫着。
瑾華忙將手上一直提着的食盒交給綠姿,也伸手握住了姐姐的另一隻手。
入手冰涼,姐姐這身體虧空的厲害!她忙不動聲色地摸上姐姐的脈搏,隨即便是一驚,這是……
母女三人寒暄了一陣,瑾華看出她們二人有話不好當着自己的面講,便指向綠姿手上提着的食盒。
“這是我在家裏親手給姐姐做的桂花糕和燕窩粥,一直親自拎着。想必粥有些冷了,我去給姐姐熱熱,姐姐用上一些吧。”強調了“一直”和“親手拎着”。
“噗呲~”牀上的人被逗得笑出了聲。雖身姿單薄,但真真是一笑百媚生,好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皇帝真是好福氣!
“綠姿,快帶了你們四格格去,順便把咱們小廚房的人也轟出來,不要打擾咱們格格施展手藝。”
“姐姐欺負人。”瑾華作小女兒態,接過綠姿手裏的食盒,往外走去。自有人領着往小廚房去。
綠姿揮手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下,自己也跟上瑾華。
等到宮人都退下去,只剩另一個從國公府帶來的大宮女虹綾後。
“娘娘這是怎麼了?”宛雲輕輕摩挲大女兒冰冷瘦削的手,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牀上的鈕鈷祿·琅華默默垂淚,低頭不語。
虹綾跪在坤寧宮的玉磚上,低着頭,流着淚說:“娘娘是,是落胎了!”
“什麼?!”宛雲差點驚跳起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心疼得將女兒摟在懷裏,千言萬語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問。
“是女兒自己不小心,怨不得旁人。”
“明明是被烏雅答應衝撞了!”虹綾忍不住憤憤地說道。
原來前幾天,琅華覺得胸口悶悶的,看着外面天氣比較好,就想去御花園散散步,緩解緩解心中的煩悶。
她搭着紅菱的手在御花園裏慢慢地散着步,看着四周的花團錦簇,心情也慢慢的開闊起來,胸中的煩悶似乎也散去了不少。
視線不遠處,枝頭上的桃花將開欲開,粉嘟嘟的甚是惹人憐愛。
琅華正欲上前細細觀賞一番,就見灌木叢旁邊的小道上,快步走出來一位穿着淡青色旗袍的女子,她一時不備,生生被驚了一跳。
那女子顯然也沒想到會遇着人,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即行禮問安。
琅華緩了口氣,看向來人:“免禮,烏雅答應再是形色匆忙,也該看着點路,今兒是遇着我了,若是哪天驚了聖駕,你該當如何?”
“奴婢知錯,請娘娘寬恕。”烏雅答應剛起來又趕緊跪在地上,低眉順眼地請罪。旁邊一同下跪的宮女似是有話要說。被烏雅答應攔了一下。
琅華可沒興趣看她們的眉眼官司,雖說她現在暫時管着後宮事宜,但承乾宮的所有事情她都是不插手的。
佟貴妃與她同級,又是皇上的心尖尖,她也不想多管閒事,去討個沒臉,白白讓後宮諸人看笑話。
就叫她們退下了。
只是心跳還沒平復,小腹又傳來隱隱的抽疼。
她不自覺用力握了一下虹綾的手,虹綾立馬覺察不對,和綠姿兩人扶着娘娘回到坤寧宮。
等太醫來看時,已經來不及了,不足一月的身孕就這麼沒了。
虹綾當時就想去和烏雅氏拼命的,被綠姿死命攔了下來。
“太醫說的很清楚,女兒體寒,不易有孕,即使有了身孕也很難保住。”
“但若沒有被烏雅答應驚着,有宮中許多的太醫保着,許是會有奇蹟發生呢。”虹綾泣不成聲,她一直很自責沒有護好娘娘。
話雖如此,但有太醫的話放着,琅華也不能跟承乾宮直接對上。平白樹敵,再說皇上已經發話烏雅氏禁足半年。
若無意外,烏雅氏的恩寵也到頭了。
她若不依不饒,引起皇上對烏雅氏的憐惜,那纔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反正來日方長,她有的是耐心。
看着女兒枯瘦的容顏宛雲心如刀絞。她既心疼那個無緣得見的外孫又更心疼女兒遭受這樣的痛苦,卻還要隱忍。
而且族中的動向也必須跟女兒說明白,女兒身邊有許多族中送來伺候的宮人。他們未必沒有旁的心思,她必須告訴女兒這些事情,免得女兒在不知不覺中吃了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