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萬對李俏俏來說確實不多,遠不到陶翌陽在她這裏可支取的額度上限,給不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些年來,陶一洋一邊努力修煉,一邊幫李俏俏處理一些瑣碎的事情,就是爲了報答李俏俏對他和他家人的再造之恩。

    沒想到前頭的恩情還沒還清,陶二洋又給他整了新活。

    “紅梅,這件事……我想……”有陶父陶母在,陶一洋無法坐視不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給我個賬號就行。”知道陶一洋是什麼性格,李俏俏都沒等他說完。

    “你放心,沒有下次了。”心知自己不能這樣無止境地被拉扯、被消費,陶一洋決定通過這件事徹底斬斷這一世的塵緣。

    次日,他拎了兩箱牛奶和一籃水果來到陶二洋家探望陶父陶母。

    這套房子,陶二洋買來有幾年了,陶一洋知道在哪兒,但從未登過門。

    城裏人情淡薄,他們在這兒也沒個可以走動的親戚,聽見敲門聲,陶父陶母還納悶呢,心想,大白天的誰會上門。

    歲月催人老,陶二洋都做了父親,陶一洋卻依舊停留在大學時期的模樣。

    陶父陶母見到他,震驚之餘,激動之餘,歡喜之餘,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與害怕。

    畢竟這麼多年來,大家都是互不打擾的狀態,今天突然上門造訪,老兩口心裏難免惴惴。

    再加上家裏還有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孫子,孩子還小,萬一衝撞了怎麼辦。

    修煉多年,陶一洋對人類情緒極爲敏感,察覺到父母的複雜心情,對於自己來之前做出的決定,他忽地就有了幾分釋然。

    “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到底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哪怕變成鬼,當媽的也一樣會惦記。

    陶一洋心裏一暖,笑了笑,“挺好的,紅梅大師待我不薄。”

    “你今天突然過來是有什麼事嗎?”對於大兒子多年的避而不見,陶父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埋怨。

    “兒子好不容易過來看看,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陶母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亂說話,誰也不知道大兒子如今是個什麼性情,萬一哪句話不中聽惹怒了他……

    “你來的不巧,金寶在屋裏睡覺呢,要是早幾分鐘到,還能抱出來給你瞧瞧。”當初孩子滿月,陶一洋和李俏俏都包了大紅包,如今孩子親大伯來了,於情於理都應該把孩子抱出來見見。

    “沒關係,我這樣的,還是離孩子遠點的好。”

    聞言,陶母暗暗鬆了口氣,卻沒發現陶一洋的眼神也隨之變得暗淡無光。

    “昨天,二洋打電話找我,說他挪用了公司的公款,現在有1800萬的缺口補不上,讓我找紅梅大師借錢。”陶一洋沒有迂迴,直接把陶二洋的事說了出來。

    “什麼?你說什麼?”乍一聽聞這則消息,陶父陶母只覺得陶一洋在說笑。1800萬?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二洋是跟老天爺借了膽子嗎?怎麼可能。

    陶一洋麪無表情,“我諮詢過律師了,挪用公司資金,數額特別巨大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像二洋這種,1800萬,極有可能會判到15年。”

    見陶一洋話音不改,陶父陶母徹底慌了,“怎麼可能?二洋呢?給二洋打電話!我不相信!”

    陶二洋萬萬沒想到自家大哥的動作會如此迅速,而且竟然直接把事情捅到了父母那裏,他本來還打算晚上下班後去李俏俏店裏找他,想着就算是下跪磕頭,也要求他幫自己一把。

    如今,事情發展成這樣,家裏肯定鬧開了。

    陶二洋頭痛欲裂,陶父的厲呵,陶母的哭唱,吵得他根本沒法思考。

    “是的,1800萬!爸,媽,你們快幫我求求我哥,求他幫我跟王紅梅借錢,現在只有他能救我了,不然我要坐牢的!”

    既然事情已經說開了,那就讓爸媽幫他一起求大哥吧。他就不信了,骨肉親情擺在這裏,大哥還能見死不救?!陶二洋恨恨的想。

    電話掛斷,陶二洋沒有急着往家裏趕,他要多給陶一洋一點和父母相處的機會,激發他的親情羈絆。

    至於父母那邊,他們就他這一個活着的兒子了,他不相信,他們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去坐牢。

    果然如他所料,在經過一番謾罵與痛哭之後,陶母一邊抹着淚,一邊滿眼希冀地看向陶一洋。

    “大洋,現在只有你能救你弟弟了,你千萬要救救他,金寶還小,不能沒有爹啊!”她懷裏還抱着剛被吵醒的金寶,祖孫倆的哭聲此起彼伏,好不可憐。

    一旁的陶父滿臉悲憤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發出一聲聲沉重的悶響。

    憤怒是真的,做給他看也是真的,陶一洋不傻,跟了李俏俏這麼多年,多少也長了點腦子。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這裏面是1800萬,是我接下來60年的工資,王紅梅心善,提前預支給我的。1800萬買我60年,我想,就算我還活着,一直活到80歲,可能也賺不來這麼多錢。”

    他把銀行卡放到茶几上,鄭重其事地看向陶父陶母,“這錢,你們轉交給二洋,讓他以後好好做人,再有其他事,我就幫不上忙了。我和他之間的兄弟情分,和你們之間的父子情分、母子情分,和三妹之間的兄妹情分,到今天,就算徹底斷了。”

    原本,陶一洋以爲說出這番話會很難,但等真的說了出來,竟讓他感到無比輕鬆。

    “啊!大洋,你這是在剜我的心啊!”陶母尖聲哭嚎,“你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怎麼能說斷就斷呢!你好狠的心啊!”

    陶父則是從捶腿變成了捶胸頓足。

    “我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你們這樣,只會耽誤我投胎轉世。還是說60年不夠,還要再耽誤60年?”

    陶母訥訥,“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捨不得你,我不是因爲錢才……”

    陶一洋拿起茶几上的銀行卡放回兜裏,“那這錢,我退回去,等今年的工契到期,我就可以投胎去了。”

    “……”陶母頓時哭得不能自已。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叫我們怎麼辦?”陶父痛苦道。

    “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不能因爲我死了,就可着我一個人欺負。我只不過比二洋早出生兩年,比他早死兩年,難道就因爲這個,我就要替他擦一輩子屁股?還是說,只要他一天不死,只要你們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得自由?如果非要這樣,那大家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陶一洋的這番言論,着實嚇到了陶父陶母,兩人抱着孫子,齊齊往後一縮。

    其實,今天之前,他們根本沒那個想法。要知道當初陶二洋沒錢買房,他們也沒想過找陶一洋借,還不是靠自己一點一點攢出來了?

    但這次,陶二洋捅的簍子實在太大了,1800萬,把他們一家子賣了都湊不齊這個數。

    湊不齊怎麼辦?總不能讓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陶二洋坐牢,看着他妻離子散吧?

    他們也是被逼無奈、走投無路之下才找陶一洋的啊!

    爲什麼他就不能理解一下呢?

    陶一洋理解,非常理解,所以他纔會問李俏俏借錢。

    但是,很多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陶一洋不覺得陶二洋會改,他沒有得到真正的教訓,下一次,極有可能還會犯同樣的錯誤。到那時,他或許會故技重施,再次用血緣親情綁架他。

    陶一洋可以幫他擦一次屁股,能幫他擦一輩子嗎?既然不能,那就乾脆斷在這裏,希望陶二洋能有所覺悟,不要再重蹈覆轍。

    陶一洋最終還是放下銀行卡走了,與前塵往事做了個徹底的了斷,以後,他就是一心修煉、只爲上岸的陶公考洋了。

    沒錯,在李俏俏的不斷洗腦下,陶一洋已經踏上了以鬼差爲初級目標、以閻王爺爲終極目標的考編之途。

    世界的盡頭是編制。這句話真是放到哪兒都沒錯……

    陶二洋回來之後,先是被陶父暴打一頓,打完才知道,錢已經到位了,心裏琢磨着,一頓打換1800萬,這筆買賣不要太划算啊!

    陶父怕他拿了錢亂來,叫來陶三妹,讓陶三妹看着他把錢全部轉進公司賬戶,這纔算完。

    陶三妹震驚於二哥的大膽,也驚訝於大哥的絕情,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惋惜,事情鬧到這種地步,李俏俏那邊的關係是沒法用了。

    她在副處的位置上很多年了,這段時間,一直在四處走動攀關係。之所以沒有直接找李俏俏,是因爲她覺得自己搞得定。

    而且,她知道李俏俏那邊的關係都不是一般的關係,既強大又可靠,用在副處升正處上太浪費了,應該留到更關鍵更艱難的地方。

    陶二洋這1800萬,是關鍵,是艱難,但得利的從頭到尾只有陶二洋一個,這讓陶三妹如何接受?

    處理完陶二洋的事,陶三妹去了李俏俏店裏,試圖挽回這段關係。

    “紅梅姐,我二哥的事,真是多謝你了。”

    “用不上謝,都是你大哥的賣身錢,反正我沒喫虧。”李俏俏擺了擺手。

    “我二哥這次太過分了,大哥他是不是很生氣?”

    “沒有,他現在一天二十四小時地忙,沒空生氣。”

    “大哥在忙什麼?我能幫得上忙嗎?我是他妹妹,理應幫他分擔。”陶三妹義正言辭道。

    “他每天忙着下地獄,你覺得你行嗎?”李俏俏上下打量着她,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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