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懸念,這廝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確認四周無人後,騰地爬了起來,以爲沒人發現他的小算盤,卻聽樓上傳來起伏的噓聲。
擡頭一望,蘇凡領着一衆江城名流,正成羣圍在天台護欄邊,一齊見證他裝死的醜態。
“漠北男人的雄風,見識了!”
“嘖嘖,以後要是跟漠北人喝酒,可得多長几個心眼嘍!”
“不能喝上小孩那桌去!”
卓本偉頓時恨得牙癢,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居然專門找了幾個市場裏攤販用的那種電喇叭來。
星級酒店,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原本十幾層樓相隔,他是聽不見樓頂說話的,可現在,聲聲羞辱清晰入耳。
“姓蘇的,你有種一輩子別到漠北!還有你們這些江城的土包子,抱團壓我,有一天別犯在我手裏!”
這番威脅,夾雜着漠北男人燒心的怒火。
只是,他沒有電喇叭,說出的話顯然不能穿越十幾層樓的距離,讓上方的人們聽見。
毫無威力,等於沒說。
“誒,我表弟呢?”
宣泄過憤怒之後,卓本偉只想趕緊走人,四下找了找,卻沒看到宋世傑的身影。
他倒沒遷怒到自己的表弟身上,兩兄弟感情看來不淺。
樓頂圍觀的人則慢慢散去,這點小鬧劇,不但沒擾了大夥的興致,反而成了助興的節目,讓外人看到了江城的團結。
一些原本不認得蘇凡的人,則暗中多了幾分關注。他們自然也有和宋世傑、卓本偉相同的困惑:這個面生的年輕人到底何許人也?竟然能引來徐家和聶閻王的助陣?
“你能站出來,我確實挺意外。”
蘇凡失去了他的安靜,坐在靠角落的沙發上,接過聶閻王敬的酒。
“私下結樑子,那是我們自家的事,不好在外地人面前丟臉。”聶虎給出個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釋。
然而這個邏輯其實根本不成立。
“我不是江城人。”蘇凡很不識趣地點破對方。
聶閻王愣住,氣氛稍許的尷尬。
沉默了小片刻,這位與丁力平分江城地下產業的人物坦言道:“小五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徐光之前給我通過氣,小神醫不是普通人,壓根兒不用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
“但你還是不計前嫌救了我手下的得力干將,這樣一來,我再端着架子繃着面子,就顯得是我聶某人不懂事了。”
“所以,這杯酒也沒有別的意思,咱們不打不相識,今晚,就算冰釋前嫌了,小神醫意下如何?”
蘇凡笑了笑:“我生平也不好鬥。”
聶閻王心說你揍我的時候可沒這麼隨和,陪着一笑,兩人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到底是坐擁江城地下一半威名的人物,狠辣莽撞,卻絕不是沒頭腦的莽夫。面子受損,可大可小,到了識時務者爲俊傑的時候,這點樑子也就不算過不去。
成年人的世界裏,往往冤家宜解不宜結,和氣方能生財。
“呃……小五在醫院偷聽到的事情,也告訴我了。小神醫不嫌棄,我手底下這些人可以隨便使喚,先度過這一劫在說。”
蘇凡這次沒有拒絕,象徵性地向對方要了基尼太美六人,之前球賽見過他們的真性情,四捨五入也算並肩作戰過,觀感不錯。
聶閻王爽快答應,一口酒後,又有些欲言又止。
蘇凡見不得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故意裝得這麼扭扭捏捏的,說道:“我喜歡直爽的人。”
聶虎這纔打開話匣子,問道:“小神醫和那個姓劉的姑娘,好像交情不錯?”
蘇凡想了想,回道:“領過證的兩口子。”
大混子下巴險些驚掉,幽幽望向不遠處的吳家小姐,扶住下巴,終究沒多嘴,只提正事。
“我這裏有個消息,小神醫要是不知情,就當我是僥倖提醒到了,小神醫要是早就知道,那就當我多事。”
“劉詩然出軌了?”看他這麼神神祕祕念念叨叨的,蘇凡心裏不禁打鼓,這一看就是有大新聞啊……
“那不是!那不是!”
聶閻王忙不迭擺手否認,事關人家家庭和睦,可不敢亂說!
“是這樣的,劉家最近遇上了麻煩,而且是不小的麻煩。看樣子,小神醫是不知情了?”
“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樣子嗎?說話別大喘氣兒!”
“劉家惹上了江城首富,周遠恆一個禮拜前,已經正式對劉家旗下的產業下刀了。”
聶虎不緊不慢地擡眼看向蘇凡:“說起來,這事兒還能算是因小神醫你,而起!”
蘇凡聽得有點迷糊,自己初來乍到,江城人生地不熟,就哪怕連個姓周的人目前都還沒接觸過,又怎麼給劉家惹禍?
聶虎見他茫然,笑了笑,感嘆道:“這樣看來,劉家也是有情有義了,還有那位劉家小姐,頂着那麼大的壓力,居然一句都沒跟小神醫提過。”
“既然他們都不說,聶某也只能提醒到這裏了,再多說就真多嘴了。小神醫要是有心替劉家解圍,不妨直接去找劉家人把話說開。”
……
蘇凡將信將疑。
畢竟透露消息的是聶閻王,這種人表面粗獷豪爽,內裏城府極深,鬼知道是好心告知還是另有算計。
就連劉家是否被周家打壓,尚且還是未知數。
蘇凡決定明天白天親自去查一查。
現在是太晚了,酒會散場,已經將近凌晨,打發走吳可兒,便該去醫院,對住院的牧連城進行同學之間友好親切的探望了。
……
醫院門口,劉基送來蘇凡事先吩咐的花和果籃。
“也不知道,牧大少喜歡黃菊花,還是白菊花。”
蘇凡接過花束,順手從果籃裏揀了個蘋果咬在嘴上,轉身向院內走去。劉基等人追過來:“蘇少,我們和您一起進去。”
“你們進去幹嘛?”
“幫你擡這個啊!”劉基指着身後的麪包車,只見張小美和韓暢緩緩擡下一尊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