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間,符懸書釋出靈力。

    牡丹覺得自己的腿一涼,低頭看去,冰藍色的光覆在她根上,就好像浸在冷冽的泉水當中,舒坦沁涼。

    等到光散,牡丹發現,自己隱隱作痛的腿,不疼了。

    “咦?”

    符懸書問:“這樣姑娘可好些了?”

    牡丹立刻化爲人形,轉了一圈。

    她的裙子如牡丹花瓣般繁複,轉圈時,裙身略略揚起,就好似正在盛放的一朵牡丹,身上的花香也跟着隨風散出。

    牡丹用力跺跺腳,驚道:“不痛了?”

    還沒驚歎完,牡丹轉圈轉到一半,本就走動得不怎麼利索的她腳踝一歪,符懸書也跟着頓住,以爲牡丹就要摔跤,看了過來。

    然,牡丹穿來後,她摔得可太習慣了。

    當下牡丹順着傾斜的力道俯下身子,緩衝力道,同時撩開長裙,露出瑩白的小腿。

    她左看右看,眉開眼笑地道:“傷口也沒了!”

    牡丹仰頭,看向不知爲何望向遠方的符懸書,投向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麼神仙,一雙桃花眼都笑得彎起。

    “多謝仙長!”

    牡丹的開心藏都藏不住。

    腿上烙下的焦黑痕跡眨眼沒了蹤影,她心中大爲感嘆這神奇之處。

    沒想到,修真界的靈力這般神通廣大,能免去皮肉之痛,更不會留疤。

    這要是放在現代,妥妥的神醫啊!

    “嗯。”符懸書淡淡應了聲。

    牡丹歪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總覺得符懸書忽然變得冷淡,連應聲的音調都沉了許多。

    她仔細打量符懸書,這人的外貌就像被精心雕琢過,側着臉更容易能看出臉部線條起伏。

    不帶情緒的眉眼,眼眸很淡,是清澈的琥珀色,這樣的澄澈色澤反而襯得符懸書周身氣質更加冰冷。

    面對這樣高冷的符懸書,牡丹想到自己對血契效果的問題就是一僵,露出尷尬的微笑,瞟了符懸書一眼又一眼。

    雖然很在意,但,那問題是能直接問的嗎?

    問出來,她都怕污了這位清俊絕塵的仙長耳朵!

    在牡丹發呆期間,符懸書揚袖一揮,牡丹眼前憑空出現艘懸浮的小畫舫。

    亭子四角掛了晶透的燈籠,窗框分明是鏤空設計,卻看不見裏頭景象。

    窗子周圍留有施了術法的痕跡,隱約可見點點光芒散出,防止被人從外頭窺看。

    牡丹好奇打量,對這艘畫舫是感興趣得很。

    符懸書登上畫舫後,才淡聲對身後的牡丹吐出兩個字:“走吧。”

    牡丹在符懸書的示意下進到畫舫,邊走邊盯着他背影,疑惑符懸書怎突然變得惜字如金?

    亭子裏有桌椅,兩人隔着桌子相對而坐,待到牡丹坐穩後,畫舫也浮空前行。

    “哇——”

    牡丹捧着自己的臉,一不小心就變回真身,她現在還不太能運用好這身體的力量,連走路都會平地摔,就更別提還要維持人形了。

    但牡丹不在意,是真身還是人形於她而言都沒有區別,人形時捧着臉,牡丹花真身時葉片捧着花朵,都一樣。

    只是,還是有不同之處。

    上了畫舫後,不怎麼搭理牡丹的符懸書,這會兒又開始同牡丹搭話。

    他同她道出自己來歷:“在下千凌門符懸書,道號斂雲,攬月峯之主,此番與魔修一戰連累姑娘,着實對不住。”

    牡丹依依不捨地將目光從畫舫上挪開,很是稀奇地看向符懸書。

    這人怎麼回事?突然又對她溫聲關懷了?

    語調完全跟剛剛不同啊?

    事到如今,不管符懸書怎麼變臉,牡丹也只能抱緊他這個金大腿。

    “仙長好意收留,牡丹感激不盡。”

    她初來乍到,雖說有花妖的記憶,但沒了妖力,自己就等同於一塊行走的香餑餑,只差沒在腦門上貼一張“此妖孱弱,身懷九九九年妖丹,速搶!”的紙,真真是誰見了都想咬上一口。

    寒暄過後,牡丹迫不及待隔着窗框往外看。

    她能看見他們經過的山峯與雲霧,畫舫在前行,裏面卻穩得很,若擺了一杯斟滿的茶在桌上,怕是連半滴都不會灑出來。

    牡丹看着看着,感覺到一股靈力散開,越過自己和符懸書打在窗上。

    “啪。”

    兩旁的窗子打開。

    符懸書:“到千凌門還有一小段路,姑娘若喜歡,可盡情賞看。”

    這可真是正中牡丹下懷。

    “多謝仙長!”

    這人還挺上道的嘛!

    牡丹也不客氣,當即轉身趴着窗框往外看去。

    這時她又成了人身,沒了鏤空的木框阻礙視線,牡丹看得更清楚。

    外頭天空湛藍,風吹在牡丹臉上,頰邊髮絲微動,搔得她臉龐極癢。

    隨手將不聽話的青絲往耳後一勾,牡丹連眨眼都捨不得眨,就怕錯過底下山林湖泊等美景。

    牡丹看得專注,沒注意自己的頭已微探出窗外,看得正起勁間,忽覺身後傳來靈力波動。

    “嗯?”

    她正要回頭望去,“硄”的一聲,牡丹後腦杓一痛,撞上窗框,疼得她淚水當場就下來了。

    “哎喲。”

    牡丹艱難地坐回位置上,含着兩泡淚邊揉自己腦袋,邊擡眼看向靈力異動處。

    符懸書面前出現有半隻手臂長的圓形水波,裏頭傳來恭敬且不失小心翼翼的聲音,輕喚了聲:“……師尊?”

    牡丹眨掉淚水,偏頭偷偷看去,就見符懸書表情空白,甚至可以說帶了微微愕然。

    符懸書出場這短短期間,牡丹同他雖不算相熟,那也是說過幾句話的交情。

    這人不管是被魔修找麻煩、身上多了性命攸關的血契,或是被一株牡丹花妖訛上,永遠都是那張冰塊臉,神情變化無限趨近於零的那種。

    算算,這還是牡丹頭一回在他臉上看見如此明顯的表情,而且從語氣聽來,他的小徒兒應也是第一次。

    牡丹很快就想明白,符懸書爲何那般錯愕。

    她後腦杓傳來的陣陣鈍痛,正不斷提醒她適才做了什麼好事。

    牡丹雙手合十,含淚對符懸書以嘴型說道:“抱歉,是我沒注意……”

    她自己痛也就算了,但,下在他們二人身上的同生共死契,可不光性命彼此掛鉤而已,連痛覺也是共享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