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繞了一圈,都沒找到符懸書蹤影。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逮着經過的人,伸手往自己頭頂再往上比了比高度。

    “打擾一下,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長得這麼高,生得俊俏的白衣公子?”

    符懸書要比牡丹來得高,就算牡丹化爲人身站起,那也只到他肩頭。

    進掬城前,牡丹和符懸書的面容都做過僞裝,看起來與一般人無誤。

    但牡丹看過了,即便符懸書面貌弱化不少,放在人羣當中,那也是不會一下就被忽視的存在。

    婦人聽牡丹這麼問,上下打量她一眼,露出了憐憫的表情。

    “姑娘是外地人吧?你要找的公子突然不見蹤影了是不?”

    兩者都被婦人說中,牡丹聽得直點頭:“是啊。”

    婦人嘆了一聲:“傻孩子,要來掬城前怎麼也不知道先打聽一下?我們這城裏啊,年輕男人經常走着走着就沒了,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說到最後,話聲都壓低下來,一臉複雜地看向路邊另外一處。

    牡丹順着她目光一同看去,這才發現,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人拿着潦草的畫像,逢人便問有沒有見過自己兒子。

    “可是,擺攤的人也是年輕男人啊?”牡丹趁機把剛剛進城的疑問問出。

    她話聲沒有特別壓低,是普通音量,然那婦人卻緊張起來,左右張望,一把將牡丹拉到一旁。

    婦人頗有些難以啓齒地同她說道:“哎喲姑娘,這話你可別在他們面前說!這失蹤的年輕男人,也不是每個都會出事的!”

    牡丹不解,敢情這失蹤,還是挑人失的啊?

    結果她猜得還真沒錯。

    婦人小聲對牡丹說:“你自己瞧瞧便曉得了,你家失蹤的公子,和那些做生意的男人們,區別在哪兒,姑娘看出來沒有?”

    區別?

    牡丹暗搓搓偷覷街邊那些凶神惡煞的男人。

    他們長得兇狠,身材魁武,有的甚至面上還帶了疤,若跟符懸書比起……

    牡丹一頓,再看向街上毫無懼意,大搖大擺走動的年輕男人,登時悟了。

    她小心翼翼同婦人求證,伸手往自己面頰上點了點,問:“莫不是……差在這兒吧?”

    婦人點頭,熱心地同牡丹指了官府的方向,讓她去報個案,雖然找回來的機率渺茫,但至少也不算什麼都沒做。

    牡丹同她道謝,又去多問幾個人後,這才發現,這掬城的失蹤案,還頗有蹊蹺。

    雖專挑年輕男子,但也不是是男的便好,還會挑長相的!

    如今敢上街的都是其貌不揚的,至於符懸書那種,一踩上掬城的土地,嚯,整個人瞬間就沒了。

    牡丹哭笑不得。

    這妖怪還真會挑顏值。

    而牡丹之所以將目標鎖定在妖怪身上,是因普通人大抵也沒那個能耐,能將大乘修爲的符懸書從光天化日底下帶走。

    ──雖說妖怪能帶得走那位斂雲尊上,這點也挺匪夷所思就是。

    牡丹並不覺得符懸書有這麼容易着道,她更偏向符懸書是暗中潛入去尋線索。

    至少,他目前的安危應是無虞。

    牡丹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情況。

    沒有傳來痛楚,也無任何不適,這也就代表,符懸書此刻再平安不過。

    畢竟符懸書要真沒命了,她也不可能現在還能動彈。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該怎麼找到他人了。

    先前符懸書與弟子談話時,牡丹就在一旁。

    他記得他們說,掬城在一個時間段以後,妖氣會大盛。

    牡丹看了下太陽的位置,已漸漸往西偏,離他們所說的日落時分越來越接近。

    她直覺,符懸書還有那些不見蹤影的男人,應是與那突然出現的妖氣,息息相關纔是。

    待到夕色將整個掬城染紅,正在街上逛攤耗時間的牡丹忽然感覺到什麼,她放下手中賞看的簪子,擡頭望去。

    城中,一座高樓傳來濃烈的妖氣,濃郁得直衝天際。

    然,百姓們對此毫無所覺,收攤的收攤,準備歸家的準備歸家,舉止並無異常。

    牡丹循妖氣傳來的方向而去,走到一半,她止住腳步,謹慎輕輕往虛空處一點。

    水紋從牡丹碰觸的地方往外漾開,好似一道透明的水幕,將街道兩邊隔開。

    兩邊裏與外的建築看似完全相同,實際空間似乎並不相通──就好像是鏡裏的另一個世界。

    啪噠、啪噠。

    輕快的動物腳步聲響起。

    黃色小狗從牡丹面前跑過,水幕在碰到它之前,就像遇上不溶於水的油那樣散開,仿若給狗兒開了道口子。

    小狗奔到對面街道,牡丹再看,水幕又恢復原樣。

    令牡丹覺得奇怪的是,從她這角度望向水幕裏,並沒映出小狗的樣子。

    也就是說,狗兒還在“外面”,而牡丹感受到的妖氣,卻是從“裏面”傳來的。

    牡丹深吸一口氣,試圖用這種法子,讓自己鼓起勇氣。

    她猶豫了半晌,覺得除了試着進去以外,似也別無他法。

    牡丹小心翼翼向前伸出手,擔心自己會不會同小黃狗一樣,水幕碰上她就避開,那屆時可真是半點法子也沒了。

    幸好,她的狀況不同,只不過,看着也挺詭異就是。

    牡丹將手腕探了進去,指尖順利穿過水幕,沒有被避開。

    她眼睛一亮:“能進去!”

    只是……牡丹看着自己消失了一截的手,別說,這景象還怪嚇人的。

    她握了握拳,感覺到自己的手尚可自在活動,讓牡丹稍安心了些。

    牡丹想着,早晚都要進的,她做足心理準備後,悶頭往前奔。

    水幕就像一層不帶黏性的黏膜,只有穿過的當下,有突破什麼的感受,等實際穿過後,其實什麼也沒殘留在皮膚上。

    牡丹閉眼奔進來後,眼睛還未睜開,就感受到這兒的不同。

    她聽見許多“外頭”沒有的嘈雜聲。

    “哎喲,餘姑娘今日又來了,快快請進!”

    “馬姑娘!都特地來了怎麼能不到我們店裏逛逛?”

    攬客聲和嬌笑聲此起彼落,牡丹睜眼,便見這裏要熱鬧得多。

    且,看不到一會兒她就察覺,來往的“人們”,無一不往最高的那座木樓而去。

    這座樓佔地廣泛,高度略略一看約有三層樓高,屋檐下掛着六角宮燈,燈裏的光閃着妖異的紅,一晃一晃,映在灰色石階上,更添幾分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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