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谷。
夕陽西下的景色,把小道旁兩排的紅楓染得更紅,就像在景色上鍍了一片橙紅光暈。
平靜的傍晚,落日谷已許久沒有迎來這樣的安寧。
風吹過楓樹,樹葉發出沙沙聲響。
幾片紅葉被吹落地面,與此同時,一隻小松鼠自樹洞裏探出頭來。
它歪了歪頭,猶豫了半晌,慢慢爬出樹洞。
松鼠撿起地上掉落的果實抱住,卻遲遲不敢再動,耳朵豎得高高的,在打聽四周情況。
原先被魔修肆虐,紛紛走避躲起的生靈,這會兒見落日谷重得安寧,又偷偷探頭張望,似在打量周圍安全與否。
然,谷中一處山洞,卻竄出紫色魔息。
本該是正派宗門之地,卻冒出濃烈純正的魔氣。
除此之外,還不止魔息。
紅色妖力雖僅有少少幾縷,那也不甘被壓制,圍在魔息外頭,放肆追逐,似要與其一爭高下。
除它們以外,還有另外的兩股氣息。
粉紅色和冰藍色的妖力及靈氣勢力低微,被另外兩色壓制,爭不過身體的主導權,只能眼睜睜看着紅與紫誰也不讓誰,急切地在旁繞圈圈。
抱着果實的松鼠一見這景象,整隻松鼠都呆了。
一旁的楓樹探下樹枝,樹葉遮住它眼,另根枝條在它身後輕推。
楓樹說:“快回去,現在還不是可以出來的時候。”
松鼠被推着走了幾步,用稚嫩的聲音仰頭問楓樹:“魔修不是都沒了嗎?爲什麼不能出來?那個又是什麼?”
紅楓的聲音很是慈愛:“親親,這邊建議您先回洞裏待着呢,你若出來,怕是隻會遇到比魔修更可怕的事情哦!”
松鼠驚得果實都掉了:“什麼?”
魔修就恐怖成這樣了,竟然還有比魔修更可怕的事!
這回不用楓樹再三催促,松鼠也三兩下就竄回樹上,回到自己家裏,將尾巴蓋在自己頭上,雙手緊緊按着,待在洞裏瑟瑟發抖。
把松鼠小朋友趕回家後,楓樹們自己枝葉也往外挪了挪,給來訪者挪出空間,讓他們能盡情釋出被壓抑許久的力量,不被外力打擾。
洞內。
牡丹覺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夢見她與誰以石爲榻,散着發枕在其上。
兩人的長髮交纏在一處,分不清你我。
──就好像古代的男女,終與心愛的人結爲伴侶,與對方待在同個屋裏,等待第一道晨光照進屋裏來那般。
牡丹在以前,就算病得再重,那也曾幻想過。
想過將來的自己,會不會也有那麼一個機會,穿上白紗,與誰步入禮堂?
牡丹想去看那個人的臉,但那人揹着光,她看不真切。
但,牡丹卻下意識地,代入了自己最想看見的人長相。
那是第一個,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理由,都對自己釋出善意的人。
她伸出手,想觸碰那人面頰。
隨即場景一轉,那人雙手撐着石面,由上往下俯視着她。
牡丹看見他身上穿得嚴實的白色衣袍散在一邊,露出的雙臂白皙且強而有勁,肌肉線條緊實而富有爆發力。
而且,那封印並不穩固。
紋樣的顏色忽深忽淺,每當圖紋色澤變淡,就會有更多的紫色魔息從中散出,圍繞在他周身,讓他變更不像是平時的他。
牡丹第一次看見他未着片縷的模樣。
來落日谷掉下蜂無雙設下的陷阱那會兒,牡丹就發現了。
來救她的符懸書身材之好。
如今一看,果然。
他穿衣顯瘦,脫衣更獸,還有一二三四……八塊腹肌!
比例恰到好處,肌肉也不誇張,看着瘦卻不瘦弱,而是精實有勁。
夕陽餘暉點點灑入洞穴裏,照在這樣體型完美的身體上,真真只能以“漂亮”二字來形容。
──甚至很想上手摸一摸。
可惜,就在牡丹要將念頭付諸行動時,她醒了。
牡丹睜眼。
她蹙着眉頭,剛從夢中醒來,牡丹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算不算清醒。
怎麼就醒了呢?
她很是惋惜。
每次做到好夢,總是緊要關頭就醒來,雖然要說那是好夢的話似乎也有點牽強,貼切來說,應當是四季當中第一個季節那字開頭的夢纔是。
“……”
牡丹沉默。
都是蛇妖妖力影響,讓她都做出這種夢來了!
她氣呼呼地,但,情緒一激動,身子各處的不適就不約而同,齊齊跟她抗議而來。
未睜開眼之前,牡丹就覺得腦子很沉重。
像灌滿了鉛,又像正炸裂開的炸彈,又沉又燙,又像要四分五裂。
她睜開的眼馬上又緊緊閉上,想等那股疼痛緩和。
但,這痛卻並沒有減緩半分的打算,牡丹依舊頭痛欲裂,疼得她不管換什麼姿勢、動與不動、睜不睜眼,都疼得抓狂。
怎麼會痛成這樣!
牡丹氣呼呼轉身。
她覺得身下這牀榻也是太硬了點吧?又涼又硬,睡得並不是很舒坦,重點是……牡丹再次睜眼。
這是哪兒呀?
牡丹眼睛眨了眨,試圖讓自己能更快看清眼前景象。
她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幽暗陰冷的山洞裏,如果是平常的自己定是得凍得瑟縮,但這會兒不同。
牡丹剛動用過蛇妖妖力,火系的能力她不擅長使用,如今餘熱依然未退,所以洞穴裏這樣的涼意,對現在的牡丹來說,反倒是正好。
可問題是……她怎會在此?
擡起的手想揉自己太陽穴,手才舉到一半,手肘就撞到身旁一物。
牡丹擡眼看去,眼神定住。
──是符懸書。
散着發的符懸書就睡在她身邊。
這情景,這環境,這人……都跟她夢境對上了。
牡丹神情空白:“?”
臥槽。
發、發生什麼事了?
她瞳孔地震,還是超強烈的震度。
最後,牡丹沒控制住自己眼神,直接往下看去。
沒穿。
是八塊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