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牡丹原先洋溢的笑登時就頓了下。
不……慢着……
這好像不是她能感覺到喜悅的情況。
爲何靈府中符懸書的神識,又能看到她了?
之前明明有好長一段時間,是看不到的纔是啊?
牡丹自己想不明白,而一直盯着她的符懸書這時緩緩開口。
他問:“你……一直都在?”
被符懸書用那樣不敢置信的眼神注視着,牡丹僵硬點頭。
“我在,可是仙長好像看不見我。”
對牡丹來說,符懸書看不到自己,纔是正常現象。
畢竟眼前一切都屬過去發生過的事件,而過去的符懸書與來自未來的自己對談什麼的,根本就不現實。
牡丹自打進了符懸書靈府以來,便一直守在他周遭。
異動已經發生,符懸書掛懷的事,牡丹在猜,應是三百年前門派大比,誤傷師兄一事。
前因後果都有了,可牡丹卻沒能尋出問題關鍵,更沒找到符懸書的心魔潛伏在何方?
而且……
牡丹回過神來,兩人離得太近,讓她終於想起,他們究竟維持了什麼樣的姿勢。
她適才就站在符懸書身後不遠處,望着他的背影。
那時候的她,除了看着他背影以外,也沒法爲他做其他事。
誰料,符懸書突地就回過身來,往她的方向走。
牡丹避讓不及,直接就被他撞個滿懷,這也纔有符懸書又看見自己一事。
嗯……
撞個滿懷?
牡丹腦子裏似閃過什麼。
照理來說,符懸書看不見自己的話,那牡丹也應像扶着樹那時一樣,整個人會直接穿過林木纔是。
但……
不管是這次,還是擂臺上,牡丹爲符懸書捂耳那次。
她好像都是碰觸得到符懸書的啊?
想到當時符懸書在擂臺上的表現,牡丹靈機一動。
或許……
她有法子來測試爲何會如此的原因了。
牡丹往後一步,想退開身子。
可她身子一往後挪,符懸書的手就追了過來,重新將她按回自己懷裏。
牡丹:“?”
什麼情況?
牡丹的臉摔在符懸書硬實的心口上,摔得她臉疼。
兩人忽然再次貼近,這次還捱得比之前都更緊密。
偏偏把人攬入懷的符懸書自己對於會有這樣的反射動作,顯然也是愣怔的。
“我……”
擱在牡丹身後的手僵住,符懸書尷尬將自己的手收回。
那姿態,活像是捨不得主人上班的小狗,到門口了,還依依不捨咬着褲管不讓走。
牡丹覺得,符懸書若頭上有對狗耳的話,此刻怕是都耷拉下來。
他那雙琥珀色的眸,盛載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欲言又止。
明知自己不該如此,可身體卻先行一步,把牡丹給留了下來。
牡丹在心中長長嘆息一聲。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明白,符懸書爲何會是那個冷冷淡淡的性子。
他傷了畢晏鴻的事,到底還是影響太深。
被魔修設下的伎倆擺佈,但傷了自己師兄,也是不爭的事實。
他是自願的,嘴上也說着無妨。
但牡丹親眼所見,卻是他眺望另些山頭的孤寂背影。
若是真的無妨,又怎會在寒風中,站了那樣久?
這些回憶久久未散,許跟符懸書的執念未解也有所相關。
她將手按在符懸書手背上。
符懸書在風中被冷風吹得太久,手都是冰涼的,而牡丹自己卻是不受靈府中的冷風涼意冷暖限制,保留的是自己原原本本的體溫。
牡丹的手很暖,膚若凝脂。
輕輕拍了符懸書兩下,接觸的肌膚面積又小時間又短,但那溫熱也讓符懸書清晰感受到他倆體溫的區別。
牡丹說:“彆着急,我呢,就是想去試試,到底是什麼原因一下看不見,一下又突然能看見啦,不會走人的。”
聽牡丹這樣保證,符懸書思考了下,輕輕“嗯”了聲。
雖眼神還是黏在牡丹身上,神色也不太贊同,可到底是沒有阻止牡丹往後退去的腳步。
一步又一步。
起初都還是尋常的。符懸書也一直看着自己,直到──
“……姑娘?”
符懸書眼眶一緊,直接往牡丹所在處快走幾步。
“我在這兒呢。”
牡丹伸手揮揮。
可符懸書明明都停在她面前,卻仍是四處環顧尋人,儼然並沒有聽見牡丹的聲音。
牡丹點了點頭:“被我猜對了。”
符懸書此刻,應是看不見她人的。
但,哪怕他沒能看見人影,他去尋的範圍也不會離牡丹太遠。
──就好像能感知到牡丹就在這附近那般。
牡丹想想,他們在之前也有好幾次曾對上眼過。
她頓住,打量就在自己身旁不遠處的符懸書一眼。
喃喃自語:“難道,那時候的他,其實是隱約能看見的嗎?”
仔細想來又不對。
因爲符懸書那時候的眼神,總是困惑多過驚喜,不像是發現了牡丹的模樣。
正要提步離開此處,往另處去尋牡丹的符懸書僵住。
他忽覺自己的右手小指,被什麼溫暖覆上。
低頭一看,指頭被另一細嫩的小指勾住。
從瑩白的手再往上看,是粉嫩的衣裙,烏黑的長髮,還有那個,明明容色美豔,卻總是笑得一臉純真的女子。
牡丹晃了晃兩人勾住的指頭:“看,這樣就能再看得見啦!”
這是牡丹自己理出來的。
要讓這裏的符懸書能看見自己、與自己對話,先決條件便是,他們得先觸碰到對方。
結界也是一種碰,所以一開始牡丹穿過那層屏障而來,符懸書才能一眼就瞧見她。
這結果已被牡丹試出來後,再勾着手就沒有必要了。
牡丹將手準備撤回,指頭才離了一下,下一瞬,符懸書的手便追了過來,反握住牡丹的手。
忽然被緊攥,牡丹被嚇了一跳。
而且,符懸書這手溫也涼得太過,牡丹第一時間反射性本想收回的手,在察覺他手上冷意之後,最終打消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