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能行走?”
符懸書問出的話,牡丹要隔好半會兒才能反應過來。
她點點頭:“……我試試。”
不過就是走到符懸書屋裏嘛?她又不是不認得路!扶着牆走,總能走到的!
牡丹自信滿滿,放開攥着符懸書衣襟的手,筆直往牆邊走。
一步、兩步……
可看似很近的距離,牡丹卻怎麼也走不到。
奇怪?
這牆怎麼那樣遠啊?
牡丹摸不着腦袋。
事實上,認爲自己筆直在走的,怕是僅有牡丹自己而已。
符懸書看着牡丹歡悅應下後,選擇放開自己,他眸色一沉。
結果,他眼看着往反方向歪出了一大段路,還走得搖搖晃晃,活像醉酒的牡丹,沉默。
他在心中暗歎一口氣,走向前。
“還是……我帶姑娘去吧?”符懸書提議。
牡丹正猶疑着自己到底行不行,要不要麻煩符懸書,可符懸書卻沒給她考慮的時間。
掃過牡丹染了紅霞的面頰,符懸書眸中閃過擔憂。
他說:“姑娘這狀況,着實不好再拖,得罪了。”
牡丹都還沒搞懂符懸書想怎麼得罪自己,就覺自己腳下一空,天旋地轉。
她眼睛瞪大。
發、發生什麼事了?
等到自己眼前景像穩定下來,只不過視野卻是奇怪。
比平常看出去的高度高了些,而且,有點歪?
牡丹在想,自己難道是被熱昏頭了?她現在感覺遲緩,不如往日思緒清楚,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是什麼天旋地轉,而是符懸書攔腰把她給抱起──就像公主抱那樣。
第一次被人這樣抱着的牡丹,不知該怎麼反應。
牡丹牢牢攀住他,擔心自己太重,符懸書抱不住自己,把她給摔了。
可等她抓住符懸書衣袍後,牡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杞人憂天。
她不用緊緊抓牢,符懸書抱着自己的手也很穩。
偎在他懷中,就好似偎進一顆能替自己遮風擋雨的樹下,任憑風吹雨打,也驚動不了自己。
牡丹垂眼,靜靜任由符懸書抱着。
符懸書將牡丹抱起後,沒選擇用走的走道靈泉處,而是直接瞬移。
這要不是牡丹現在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定要好好感受一下,被人帶着瞬移是何感覺不可。
可惜,她只覺自己好似才眨了那麼一下眼睛,眼前場景就已變換。
視野開闊,流水聲潺潺。
靈泉沿着石壁流出,由上往下,看着就像是一座小瀑布。
流下的水彙集成一座池子,光是待在池邊還未下水,牡丹就已能感受到撲面的清涼。
牡丹滿意喟嘆了句:“涼!”
但,符懸書懷中更涼。
所以牡丹也是嘴上說說而已,並沒有挪動身子想往靈泉去的意思。
但,符懸書本人顯然覺得靈泉要更好些。
符懸書將牡丹放在池邊,緩緩下放,牡丹離了冰冷,正想囔囔,突地,冰涼的靈泉一一從下浸透她滾燙的身體,涼意緩緩沁入牡丹肌膚。
符懸書對牡丹說:“姑娘無事的話,可日日來此。這靈泉雖效果慢些,但,對姑娘壓制蛇妖妖力,有一定作用。”
池邊水淺,符懸書原是想着,牡丹靠着岸邊,便能順利用靈泉驅趕熱意。
但,他手才收回,牡丹的身子便往旁傾斜,眼看就要滑進池裏。
牡丹眨了眨眼。
咦?又要被公主抱了嗎?
奈何,這次僅是普通的歪了歪身子。
牡丹做不出反應,面對危急狀況,那便只有受着的份,無法及時應對。
符懸書在收回手的瞬間發現不對,再次伸手,抱住她肩,才堪勘止了滑動。
他心下一鬆。
若他沒出手,牡丹怕是整個人都給滑進泉底去,還不帶一絲掙扎的。
牡丹不明所以:“……仙長?”
她如今渾身綿軟,使不上力氣,靠自己的話,根本坐也坐不住。
而且,她甚至毫無自知之明,還以爲自己坐得好端端的。
望着牡丹懵懂不解的眼神,符懸書頓住。
行走不辨方向、歪出天際,更沒法支撐身子,連單純坐着這點,對現在的牡丹而言都難若登天。
一次兩次都這樣,終於讓符懸書意識過來一件事──現在的牡丹離不得他。
思及此,符懸書滯住。
他掌下是牡丹身子,掌心即便隔着衣衫,那也能感受到牡丹現在絲毫未降的溫度。
透過衣裳都還能覺出高熱,就更別提牡丹自己,如今在忍受的,是怎樣的高溫。
容不得符懸書再顧慮。
符懸書心下一橫,乾脆沒放開牡丹,維持着撐住她的姿勢,自己也跟着下水。
──牡丹自己坐不住,那麼,靠在自己身上,也是同樣的。
靈泉混着碎冰,就好像不知自哪條結冰的河化掉,跟着泉水一同流下,落於此處,載浮載沉。
靈泉水冰冷刺骨,帶着豐沛的靈氣,這樣的涼渡,對現在的牡丹而言,卻是正正好。
符懸書自己擅使冰系靈氣,以往也都是在這靈泉中修煉,對他而言,這樣的溫度早已習慣得不能再習慣,近乎冰冷的溫度,並不能影響他分毫。
唯一能影響他的,是旁的。
爲了撐住牡丹,兩人本就靠得近。
更別提入了靈泉,兩人衣衫都被泉水浸溼,透出膚色。
爲了怕牡丹滑開,符懸書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自己輕輕攬着。
她的頭靠在自己心口,被浸溼的長髮散在水面上。
符懸書閉眼。
他以爲,不去看便好。
可閉眼後,除視覺外的其他五感,都變得更爲敏銳。
弄巧成拙。
耳邊除了水聲,還有牡丹因爲身子不適,發出像只小奶貓那樣哼哼的鼻音。
因爲熱,牡丹花香也比平時來得更爲濃郁。
符懸書往日在此修煉慣了,卻還是頭一回在此地,聞得花香。
他以爲,牡丹的情況,很快便能改善。
但,蛇妖妖力三番兩次發作,卻是變得更爲難纏。
都泡了這好一會兒了,牡丹還是哭訴着:“好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