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

    符懸書睜眼,白鶴纔剛湊上前想問個詳細,符懸書忽地嘔出一口鮮血。

    “這是怎麼了?可是牡丹大人情況有異?”

    白鶴着急看着運氣調息的符懸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將胸口翻騰的氣血壓下,符懸書抹去脣角殘留的血痕,對白鶴說:“姑娘無事,循着她碎裂的神識,輾轉同夜蛾換取到金絲,用量已足,得以補全。”

    白鶴眼睛一亮,驚喜地道:“對啊,還有這法子!但金絲拿歸拿,你可別動了過往軌跡,逆天改命,會有損你修爲……”

    越說,白鶴面色越古怪。

    他看着地上那一攤血,轉眼就被符懸書以清潔術整理過,表情忽地一變:“你該不會已經……”

    符懸書沉默。

    氣息剛穩,又立即開始調動自己靈力。

    這架式,分明就是要拖着還未完全恢復的身子,立刻潛入牡丹神識中。

    白鶴驚呼:“你瘋了!”

    “沒瘋。”符懸書頓了下,“她在等我。”

    旋又閉上眼,進到牡丹靈府之中。

    白鶴簡直傻眼。

    符懸書此刻臉色已是蒼白,血色都失了不少,就連靈力也像不要命似地在耗損。

    白鶴命人取來更多能聚集世間靈氣的法器,吩咐完後,看符懸書的眼神還是相當震撼。

    他搖頭:“簡直就是瘋子。”

    碎唸完,白鶴瞧見即便是這種時候,符懸書也依然緊握着牡丹的手,那些喃喃碎語,最後盡數化作嘆息。

    “難怪牡丹大人會挑中你……”

    最起碼,在他們這些跟隨牡丹的身邊人眼中,的確是挑不出符懸書毛病。

    在牡丹的靈府內,修補完的神識已有大半。

    符懸書一次次進到那些灰暗的記憶中,把落入時空縫隙的牡丹遭遇的那些,都一一擺平。

    牡丹被捆在手術檯上,執刀醫生正準備切開她血肉時,即將觸到牡丹肌膚的手術刀卻怎麼也無法下刀,宛若在空氣中有道無形的屏障,阻止了刀刃的前進。

    “見鬼了!”

    這不尋常的狀況令執刀醫生頭皮發麻,退開一大步,沒拿穩的手術刀摔在地面。

    手術檯空出一片,符懸書趁此時俯身,抱起昏睡的牡丹。

    符懸書一身白衣,又突然出現,嚇得醫護驚叫連連。

    不久後,牡丹麻醉退了。

    她驚懼茫然地睜眼,等定睛瞧見的是符懸書後,牡丹展顏一笑:“哥哥!你又來救我了!”

    符懸書這才知,此前自己改動的牡丹過去,往後的牡丹也都記着,一直等着他到來。

    他伸手將牡丹長髮理順,對她說:“只要我在,不管離得有多遠,我都會去找你。”

    褪色的記憶碎片,被符懸書干預過後,又重新染上該有的鮮豔色彩。

    空中飛舞的金色絲線將那一片片神識連接在一處,符懸書踏出慢慢開始有了顏色的其中一片碎片。

    “咳。”

    他輕咳一聲,步子不穩。

    捂嘴的手拿開,掌中是自己咳出的鮮血。

    符懸書將手捏成拳,藍色靈力在他掌中一閃,帶走血跡。

    看着另外還剩下幾片的灰暗碎塊,符懸書腳步不停。

    “還差一點。”

    他毫不遲疑,又走向一枚暗色的記憶當中。

    醫院。

    夜裏熄燈,處在高樓層,即便窗簾收起,外頭的路燈也照不進來。

    月光與星光更是黯淡,唯有屋裏運作的儀器開關是亮的,但那綠光在這一片幽深的黑中,看着卻更顯詭譎。

    牡丹蜷縮在被中,緊閉着雙眼。

    分明一點睡意皆無,但她死活都不肯將眼睜開。

    然後,“咿呀”一聲,門被推開,牡丹身子一抖。

    有個腳步聲,一步一步,緩慢朝牡丹走近。

    牡丹抖得更厲害了,淚水都快逼出眼眶。

    身上一涼,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揭開,牡丹裝死,不想面對現實。

    她雙手抱住自己的頭,嘴裏快速念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嗚嗚嗚……”

    最後等來的,是她腦袋被誰輕撫着。

    牡丹一頓。

    在這個世界上,會這樣摸她頭的,只有一個人。

    牡丹倏地睜眼,再次見到符懸書,她立刻抱上:“哥哥!”

    符懸書抱着她,在牀上坐下。

    “夜深了,怎還不睡?”

    小牡丹捉着他的衣襟,吸了吸鼻子,小聲地說:“我怕……”

    睜眼閉眼都是一片的黑,要不是符懸書就在自己身邊,牡丹纔不敢睜眼。

    符懸書見她眼裏閃着淚花,擡手抹去後,手一擡。

    病房內升起幾道以靈力聚成的冰藍色光點,點亮了病房。

    亮度是亮了沒錯,不過牡丹一看,病房內都被這冰藍色的光映得像鍍了一層幽藍色,詭譎程度跟黑暗中亮起的開關有得比。

    牡丹:“……”

    她呆了一下,肩膀忽地一抖。

    符懸書看她,就見方纔還哭啼啼的牡丹,這回笑得身子都在打顫。

    “哥哥,弄巧成拙啦!”

    明明看着就是一樣的詭異氣氛,但牡丹這次已經不再害怕。

    笑完以後,牡丹透過這些亮度,看見垃圾桶裏被自己折壞扔掉的紙,附耳對符懸書說:“哥哥,下回我送個東西給你呀!等我再練習,折得更好一些,再送給哥哥!”

    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一個,想送點什麼給他之人。

    符懸書溫聲說了句:“好。”

    又一片碎片褪去黑白,有了鮮豔的色彩。

    符懸書這次走出的腳步蹣跚,漫天的金絲也僅剩少數,終於來到修補的最後。

    他閉眼,將涌上的血氣壓下。

    符懸書睜眼,眸中的瞳色已經不是紫金混雜的雙色,而是單剩下一種色澤。

    “最後了。”

    符懸書進入的最後一片神識碎片,裏頭的景象,他曾見過。

    是牡丹遙遙望着消失在長廊上一家三口的身影,被父親抱着的小姑娘身穿精緻的小裙子,被家人溫聲呵護。

    而牡丹默默看着,扯了扯自己並不合身的衣襬,面上沒有笑意。

    緊接着,牡丹扯住的衣襬忽變成裙襬,成了層層疊疊的蓬蓬裙,樣式和顏色,都比被父親抱在懷中的那姑娘還要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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