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

    畢晏鴻不慌不忙,冷冷掃過每一個千凌門弟子的面孔。

    事已至此,再瞞也沒必要了。

    畢晏鴻運起自己的力量,魔力與妖力交織,如散着雷電的螺旋狀,分明相斥,畢晏鴻卻硬要將它倆揉在一處,,死命按進自己的琵琶法器之中。

    樂器發出劈哩啪啦聲,都像是受不住即將炸裂。

    畢晏鴻沒等它吸收,重重將絃音奏出。

    氣流以琵琶爲中心被捲起,帶着震耳欲聾的聲音,毫不留情往千凌門的弟子們方向而去。

    符懸書面色一凜:“休想得逞。”

    他琴音如泉水流淌,和緩的樂聲蓋過畢晏鴻的琵琶,大大降低魔音摧毀人心智的可能。

    牡丹輕“嘖”一聲:“就知道這傢伙心狠手辣。”

    也因爲正知道,牡丹他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

    後山的樹就像有了意識,枝葉攔在弟子們身前。

    不光如此,還有幾道六角形的牆自地底竄出,關住千凌們弟子們的同時,也隔絕掉畢晏鴻發出的樂聲。

    蜂無雙在讓出中間小道的大樹簇擁下慢慢走來,它將手臂上的毛茸茸披帛往後一甩,趾高氣昂地伸手點了點畢晏鴻:“就憑你,想殺我女神想護的人?做夢去吧!”

    畢晏鴻收起自己笑意,不忘嘲諷牡丹:“以多對一,可真夠光明磊落的。”

    牡丹都差點笑出聲來。

    “哈!這句話,誰都可以說得,唯獨你──不、行!”

    不然她妖力怎麼沒的?

    說笑呢!

    畢晏鴻手中琵琶已隱隱出現裂痕,再扛不住被強加的力量,應聲斷裂。

    算準了這一刻,牡丹再次操縱花瓣,往他面門刺去!

    可畢晏鴻在被刺上前,扔出了另外的法器,法陣在他腳下運轉。

    烏鴉妖喊:“是傳送陣!”

    蜂無雙問:“追嗎?”

    符懸書琴音停下,說:“他逃不了。”

    一個瞬移,身形也跟着消失。

    畢晏鴻不在以後,牡丹讓蜂無雙把千凌門的弟子們放出來,他們一個個神色恍惚。

    雙眼發直的小弟子喃喃道:“一個兩個的,身上都帶着魔息,這千凌門可還能待?”

    牡丹卻是直接替他答了:“自然是能。”

    她一出聲,弟子們都看了過去,眼神寫着大大的“求解”二字。

    牡丹無語片刻,只問一句:“畢晏鴻要殺你們,那把你們救出來的人,是誰?”

    弟子們先是看着牡丹,又看另外那兩名妖怪,再然後,不知是誰,看向方纔符懸書所站的位置。

    起先只有一兩個人看去,之後,往那地方看去的人越來越多。

    符懸書去追畢晏鴻,已不在現場,但那些弟子們望着那塊地呆了許久,說:“是斂雲尊上……”

    他們明明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還一次次懷疑過,符懸書究竟適不適合待在現在這個位置。

    可畢晏鴻那猶如用刀劃在金屬器上的琵琶聲響,卻是符懸書以最溫和的琴聲消弭。

    若無符懸書,他們光是聽了幾個音節,恐都承受不住。

    其中一人站了起來:“我們也是千凌門的弟子,怎好讓斂雲尊上一人禦敵?”

    有第一個人出聲,在後頭的,要發表自己意見,也就顯得更容易得多。

    “對!我們還欠斂雲尊上一聲道歉!”

    同樣身帶魔息,符懸書甚至還是半魔血脈。

    看到這裏,千凌們弟子們眼睛也不是瞎的。

    符懸書從未對他們刀刃相向,與之相比,適才畢晏鴻看向他們的眼神,那可是帶着殺氣。

    被人說幾句忽悠了,確實是他們問題。

    但,他們還能親眼去看,親手去挽回。

    在領頭人帶領下,他們一個個取出自己的飛行法器,分配了幾個方位,去尋畢晏鴻下落。

    牡丹本來還想多爲符懸書說些好話的,現在看來,她倒是什麼也不必說。

    她將卷軸展開,上頭畫着一張地圖。

    “不用特意去找,我在他身上下了追蹤術。”

    只要被她花瓣法器劃傷,畢晏鴻就逃不了。

    畢晏鴻體內氣息不穩,對這些力量操縱得並不熟練,他按着自己發脹的左手臂,覺得彷彿有什麼就要自裏頭爆裂。

    他狠狠咬牙。

    只能先找地方調息,狀態一穩,就要殺了千凌門那些弟子,再栽贓到符懸書身上便好。

    他是這麼想的,甚至認爲自己可以輕易逃脫。

    但畢晏鴻獨獨沒有想到,他往前進的方向,被一半圓水波罩住。

    不論前進、後退、向左,還是向右,水波把他整個包起,不論他往何方去,都勢必得穿過那道結界──且,結界範圍還在縮小。

    畢晏鴻駐足,擡頭看着緊縮的結界,眼睛瞪得不能再大:“這怎麼可能?”

    “爲何不可能?”

    符懸書不知何時出現在畢晏鴻身側,畢晏鴻毫無所覺,往旁退開一大步:“你怎麼……”

    他修爲明明就比自己還低,爲何能悄聲無息出現,又能將結界範圍張得這樣大?

    這不合理!

    畢晏鴻懂了:“你爲了讓我放下戒心,特意壓制自己修爲?”

    符懸書淡聲回他:“並無,這就是我如今境界。”

    畢晏鴻眼角狠狠一抽。

    他想大聲駁斥:“說謊也得先打草稿!”

    但他倆師兄弟相處這麼多年,他一直盯着他,最清楚符懸書爲人。

    ──他不會說這種沒意義的謊。

    畢晏鴻雖沒了琵琶,但他修煉多年,也不是半點能耐沒有。

    可一如他了解符懸書那樣,符懸書對畢晏鴻會使出的招式,那也瞭如指掌。

    畢晏鴻自乾坤袋中取出長劍,符懸書自也以劍應之。

    他們倆招式相向,學的都是同一套劍法。

    畢晏鴻攻,符懸書以巧勁化解,等到合適的時機,符懸書往上挑去他長劍,再將手中的劍刺入畢晏鴻肩膀。

    鮮血涌出。

    再次落敗,畢晏鴻簡直不敢置信。

    “憑什麼,我次次都不如你!”

    這是他這三百多年來,心中最想對符懸書問出的問題。

    “這個問題,由我來回答。”

    掌門在盛櫻染和端木境陪同下來到此處,師兄妹兩人手上都捧了高高的書冊,將其摔在畢晏鴻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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