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行駛了十幾分鍾後他就已經徹底進入了夢鄉。
寧希見了，起身彎着腰，小心翼翼地伸手將車窗關上。
隨後擡頭看着車窗外不停閃過的風景。
榕江去往童家填的車程是兩個小時，向尚昨天晚上通宵的時候就計劃好要利用車上這兩小時補覺。
沒成想睡一半兒耳邊就不停傳來“嘰嘰的喳喳”的聲音。
“嘖。”實在是被這吵鬧聲吵的受不了的向尚半張開眼睛，不耐煩地抓了一下頭髮。
寧希感覺到旁邊的人動了，他放下手機問：“醒了？”
“不得不醒，太吵了。”向尚隨着聲音的來源轉頭。
只見剛剛還故作深沉的抑鬱少年陳紀年，如今正拉着旁邊的倆兒老太太聊得熱火朝天。
“唉，您們也回童家填？”陳紀語氣中帶着偶遇老鄉的興奮：“我老家也在那兒，您們認識鎮東頭的童立財麼？那是我七舅姥爺。”
看這激動萬分的架勢，說陳紀年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姑奶奶他都信。
向尚無語得眼皮都不想擡了，嘆口氣問寧希：“有耳機麼？”
寧希摸了摸口袋，摸出條白色耳機線給他。
向尚將耳機帶上後點開手機選了一首節奏極慢的催眠曲：“願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童家鎮了。”
“到了我叫你。”寧希說。
向尚點了點頭，拿帽子蓋住臉後偏着頭繼續去跟周公約會。
不知道是姿勢的問題還是剛剛睡夠了，他這一覺睡得特別不踏實，還沒安靜一會兒周公就把他踹出了夢鄉。
沒睡舒服的向尚滿臉的不高興，他餘光瞟向寧希，有些意外，寧希居然捧着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向尚立起身疑惑問：“你在看書？”
“嗯，”寧希合上書，舉起給他看了眼：“《裴多菲文集》。”
向尚：“可我記得你沒帶書出門。”
“跟左柯借的。”寧希說。
“左柯？”向尚冷嘲一聲：“他不是說要多背幾個單詞麼？帶的不應該是《高考英語詞彙》？”
寧希搖頭表示不知道，隨後指着後面：“你可以問問他。”
向尚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轉頭，三張似笑非笑的臉龐映入眼中。
“靠！”向尚差點沒被他們嚇得當場昇天：“你們什麼時候坐過來的！”
陳朵抿嘴一笑：“我們已經欣賞你沉睡的面龐很久了。”
“不不不不，剛剛尚尚眼珠子一直顫顫巍巍的”，陳紀年伸出食指左右擺了擺：“以此證明他睡得並不是很好。”
“有可能是做噩夢了，”左柯補充：“你們有沒有看見剛剛他眉毛都擰成麻花了。”
陳朵點頭：“有注意到。”
陳紀年鼓掌稱讚：“還是老柯觀察的仔細。”
“我真是謝謝您們的仔細啊。”向尚咬牙切齒地說完又看向寧希：“怎麼都不叫醒我。”
寧希放下書看了看窗外：“應該還沒到童家鎮。”
向尚：“……”
看着窗外漸漸熟悉的風景，陳紀年激動道：“快到了，快到了。”
“我不想拍。”向尚縮着脖子想逃，寧希也跟着往旁邊移了一下，試圖躲過鏡頭。
陳紀年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企圖，眼疾手快地起身將兩人拉了回來，對着鏡頭：“來，茄子。”
“靠！”向尚憤怒發言：“我都沒準備好。”肯定醜到爆炸。
“好了。”放下高舉的相機：“回去把照片發你們。”
“別發給我！”向尚無法接受自己的醜照。
寧希：“麻煩發給我吧。”
向尚轉頭看着他，有些難以置信。
寧希笑了笑：“只留好看的行不行”。
向尚猶豫着要不要搶過左柯的相機，直接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把剛纔那些醜照給刪了，還沒等他實時行動陳紀年就開始高喊：“老柯，快幫我跟我三奶奶和四奶奶合拍一張。”
向尚沒聽懂：“什麼奶奶？”
陳紀年也不解釋，帶着左柯往後面走，一過去就摟着兩位老人擺pose。
左柯盡致敬業地半蹲着給他們拍照，好在這路平車開得穩，但凡路抖一點，或是來一個急剎車，左柯鐵定摔個四腳朝天。
“你說巧不巧，”陳朵手拖着臉說：“陳紀年剛剛跟倆老太太聊天，東聊西聊的居然還扯出一點親戚關係來了。”
“我對這個絲毫不感興趣，”向尚盯着她審視道：“我比較好奇我剛剛睡着的時候，你們都經歷了什麼，明明剛剛還一個紅臉吐刀，一個抑鬱沉默的，怎麼現在就能這麼愉快地一起玩耍了？”
他總覺得這幾個人有事滿着他。
陳朵偏頭不看他：“我怎麼知道。”
這邊得不到結果向尚又去看寧希。
寧希連忙將書放在他腿上：“我就借了本書。”
“二奶奶，四奶奶再見，空了來家裏喫飯。”陳紀年下車後及其不捨地跟兩位奶奶揮手告別。
一輛破舊的三輪從他們面前駛過，四周瞬間塵土飛揚。
肆意飛揚的黃土嗆得衆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陳朵皺眉連忙拉過箱子擋在前面，只求裙子少粘一點灰。
被撲一身土的向尚耐心已經逐漸消失，擡頭環顧四周。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簡便寒酸的停車站，就安個棚在那放着，要不是旁邊插了塊童鎮車站的牌子，他根本不敢相信這破地方是車站。
他看着寧希說：“我們下次國慶節還是在家該着吧。”
寧希背上去書包笑了一下：“行。”
“看來沒人來接我們，”陳紀年四處望了望：“我們得自己回去了。”
“走路麼？”陳朵拍着裙襬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粘上的污漬，語氣有些不耐煩：“不能打車麼？”
“能啊。”陳紀年指了指前面。
陳朵擡頭看着對面一排排的是自己見都沒見過的老舊摩托車，她驚了：“我一直以爲摩托車都很酷。”
她就在這遠遠瞧着，車上統一坐着的都是些頭髮白了一半的爺爺，那些車僅僅晃一眼都能看出是用了不知道多少年頭的老古董，不是缺個鏡子，就是椅子破個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