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紀年選的墓地離麗景小區比較遠,出租車開了半小時纔到。
如果是他自己選位置他一定會把墓選得靠近墓園門。
果然,向尚一進去,沒走幾步就看見了塊嶄新的墓碑,墓碑上貼着的照片是高一的時候左柯用他人生中第一臺相機給他拍的,他當時就喜歡得不行。
墓碑最下面刻着一行小字。
沒事我就先掛了。
看着這行字,向尚腦補出陳紀年說這話時的表情,心頭的萬般悲傷都被壓了回去。
地上的香還未燃盡,也不知道是誰來看過。
向尚從寧希手裏接過剛剛買的一大袋紙錢,他記得陳紀年說過他要走在自己前面了,一定要給他燒一大筆錢,好讓他在地府做個土豪。
向尚點燃紙錢,看着那堆紅色的紙幣逐漸被火焰吞噬,他突然笑了笑:“他還說先給我創造財富去了,我下去了就能直接做富二代,感情錢還是得我自己燒過去啊。”
“嗯?”寧希指了一下墓碑後面:“那有束花。”
向尚聽着偏頭看了看:“是玫瑰。”
他望了望四周:“誰送的?會不會是小耳朵?”
“爲什麼不懷疑一下左柯?”寧希看着他說。
“左柯?”向尚堅定地搖了一下頭:“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送這個。”
“送什麼?”
陳朵今天戴了頂齊腰的長髮,雙手插進衣兜裏,扶着墨鏡,踩着貓步,優雅地向他們走來。
“寧希?”陳朵看着他有些驚訝:“什麼時候回來的?”
寧希望向她笑了笑:“前幾天。”
陳朵見了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看這兩人的氣氛應該是和好了。
“你走路怎麼一瘸一拐的?”向尚嫌棄地撇了她一眼:“腿斷了?”
“你懂個屁。”陳朵一手插在腰上,一手帥氣地撩了一下頭髮:“這叫時尚。”
向尚極力忍住自己不翻她白眼:“你什麼時候來的?”
說着他指了指地上的花:“你送你?”
陳朵歪頭看了眼地上的花:“不是,我纔來。”
“你空手來的?”向尚上下打量着她。
陳朵伸出食指搖了搖:“看仙女的脖子,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話落,兩人同時低頭去看。
向尚沒看出什麼,隨口說了一句:“脖子變短了?”
“滾!”
“這麼熱怎麼帶上絲巾了?”寧希看着她圍在脖子上五顏六色的絲巾問。
“還是你眼睛好”,陳朵給了向尚一個大白眼:“不像有些人,長了一對裝飾品。”
向尚不服,開始胡言亂語:“我也說對了一半,因爲你帶了絲巾所以你脖子顯得短。”
陳朵是徹底不想跟這傻子說話了,自顧自地說:“這就是陳紀年年前送我的那條土到爆的絲巾。”
向尚:“我還以爲你扔了。”
陳朵理了理脖子上的絲巾:“被風吹回來了不行啊。”
寧希猜得出兩人湊一塊兒應該有話聊,他率先退出:“你們先聊,我媽的工廠在這附近我去看看她。”
他是真怕寧希見到他媽後腦子裏又出現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
“哇~”看到他這緊張的模樣,站在一邊的陳朵笑得伸手捂住嘴。
“沒事,”寧希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很快就會來。”
“還能回來嗎?”
“能。”寧希保證道。
向尚聽完慢慢鬆手。
“大概半個小時。”寧希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嗯”。
向尚目送他離開,寧希也一步三回頭。
陳朵看不下去了,調侃道:“當年許仙跟白娘子被迫分開的時候也沒像你們這樣依依不捨的。”
“那你也只能是那個法海,禿頭。”向尚直接給她懟了回去。
陳朵摸了一下頭上的假髮,不怒反笑:“說真的,比起前段時間行屍走肉的你,我還是比較喜歡像這樣懟人的你。”
向尚:“……我覺得你有受虐心態,去醫院看看吧。”
“看個毛線,反正陳紀年肯定也這樣想,”陳朵扶了一下墨鏡,看着照片裏活力四射的笑顏:“我可以保證。”
“他也有受虐心理,”向尚目光跟着她的動作,注意到她鼻樑上架着的墨鏡:“你戴墨鏡幹什麼?”
“好看。”陳朵回答。
“哦,”向尚:“我還以爲你因爲哭過眼睛紅了所以才帶墨鏡的。”向柚每次哭完就愛用這種方式來掩飾。
陳朵聽完不屑地冷“哼”一聲。
“所以……”向尚盯着她:“你哭過嗎?”
“怎麼可能。”陳朵幾乎是一瞬間脫口而出。
“你呢?”
向尚同樣“哼”了一聲:“完全沒有。”
陳朵:“我已經好幾年沒流過眼淚了。”
“你高考的時候還哭過。”向尚說。
“喂!”陳朵用力踹了他一腳:“那是被風吹的,蠢貨。”
向尚疼得直揉腳,他不敢多說個什麼了,面前這人估計是練了佛山無影腳,再說下去他腿都不保了。
“反正我是沒哭,”陳朵:“畢竟我是最先知道的。”
“我也沒哭,畢竟我是最後知道的。”向尚說完偏了一下頭。
陳朵看出他有些氣了,於是討好似地往他旁邊移了一下:“彆氣啊,開始我們誰都不知道,都是機緣巧合下發現的。”
向尚往旁邊移了移,想離她遠點:“發現了你不告訴我,你們三個這屬於揹着我開小號。”
“不至於,不至於。”陳朵:“最先知道的也沒用,到最後也沒幫上忙。”
向尚聽出她玩笑話裏帶着的自責,伸手輕輕往她背上拍了拍:“陳紀年說沒有誰是會永遠在一起的。”
“他也跟你說這話了?”陳朵狐疑地看着他。
向尚心頭升起一個念頭:“不會吧……”
兩人四目相對。
“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失戀的時候!”
他們異口同聲地喊出來。
“靠!”陳朵:“他不會誰失戀都這麼說吧。”
向尚認同點頭:“肯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