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的事之後,接下來的兩天再也沒人往天牢裏送過飯了。
天牢裏的囚犯每日餓得嗷嗷叫。
蘇柒倒是也沒覺得有多餓,只是出了這事,總是讓她有些擔心的。
“餓死小爺了,喂,蠢女人,你快想個辦法出去啊,再這樣待下去小爺我非得餓死不行。”
白梟窩在角落裏說着,一雙瑩綠色的雙眸在黑暗中真是如同一隻餓狼。
要出去有何難?
那日在給看管她的勞役探脈搏的時候,她順手就拿走了他身上的鑰匙。
她當時就有預感,一個勞役得了病,估計其他人也不遠了。
而事實證明,她猜的果然沒錯。
她掏出那枚鑰匙,在手心裏打轉。
“等着,我這就帶你出去。”
如果說這真的是由毒引起的所謂時疫,那她可就來了興趣了。
論用毒,她還沒輸過。
出來的路上簡直是一路暢通無阻。
不僅是勞役,就連守衛幾乎都沒有幾個。
蘇柒輕而易舉的就從天牢裏逃了出來。
她早早的帶上了面紗,遮住了口鼻,走在京城的大街上。
京城一掃之前的熱鬧,路上多少顯得有些淒涼了。
活人沒有幾個,屍體倒是不少。
有的屍體已經有些腐爛的跡象了,可是卻沒有人管,任憑他爛在街頭,散發着臭味。
這種情況蘇柒是真的沒想到。
她一邊走着,一邊查看着路邊一些剛死了不久的屍體的情況。
越看她就越確定這不只是一場簡簡單單的時疫。
她只不過是在天牢裏待了幾日,怎麼京城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她擡眼望着慘敗的大街,臉上有些複雜。
“蘇姑娘?”
背後突然傳來一個有些詫異的聲音。
蘇柒回頭一看,正是十七。
十七本來是出來幫裴棄辦事的,結果意外看到一個跟蘇柒十分相似的身影,過來一看還真是她。
“你怎麼在這裏?”
他有些喫驚,看了看周圍的幻境。臉上帶着凝重。
“這裏不方便說話,姑娘跟我來吧。”
蘇柒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跟着他去了一家客棧。
如今她也算得上逃犯了,自然是不能太過於引人注目的。
裴棄也在客棧中,見了蘇柒,他明顯也頗爲驚訝,皺了皺眉。
“你怎麼出來了?”
蘇柒挑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前幾天去牢裏找我說要帶我走的是你,如今我出來了你還不樂意了?”
裴棄當然不是這意思了。
如今這京城時疫橫行,哪怕是皇宮裏的太醫目前也找不到什麼好的辦法,更別說這些老百姓了。
相比較下,天牢裏沒有外面的接觸,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也正是因此,裴棄纔沒有直接把找到的證據交給司徒燁,來救蘇柒出來。
本來想過了這幾天等時疫褪去再把蘇柒救出來,卻沒想到如今蘇柒自己倒是出來了。
“這外面很危險,你還是回去吧。”
裴棄皺着眉,猶豫了一下,還是如此說道。
蘇柒又好氣又好笑。
有沒有搞錯,她剛出來就要把她送回去?這是什麼邏輯。
“就是知道外面有時疫我纔出來的。”
蘇柒毫不在意的捋了捋頭髮,似乎對這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時疫十分的不屑。
蘇柒揭開面紗,坐了下來,喝了口茶。
喝完水潤了潤喉嚨,蘇柒就開始詢問着有關時疫的事了。
“從京城周圍一個小村子裏傳出來的,僅僅一天就蔓延到了京城。”
裴棄淡淡的說着,至於其他的,他就不清楚了。
他這個大皇子向來不受寵,有事了也自然輪不到他操心。
雖然如今京城鬧得滿城風雨,但是裴恆也始終沒有相信過他。
這件事,自然是由作爲太子的裴安來操心的。
蘇柒再度站起身來,臉色有些凝重。
“我出去看看。”
她剛要轉身,裴棄就攔住了她。
“現在外面到處都是屍體,你怎麼出去?你出去了也會有染上的風險的。”
裴棄黑着臉說道。
“既然是時疫,一段時間它自然是會過去的,自會有皇宮的人操心。”
而蘇柒,她前幾天還因爲被人誣陷被皇宮的人抓進了天牢裏。
如此爲他們操心,屬實是沒必要。
若真是一般的時疫,蘇柒自然是不會管這麼多。
“我懷疑這是人爲的,而非時疫,如果不加以管控,日後會更加嚴重。”
蘇柒一臉認真的說道。
人爲的時疫不多見,幾乎是沒出現過。
如果是其他人說,裴棄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可這話卻是從蘇柒嘴裏親口說出來的。
若真是如此,那的確是有些棘手了。
“我跟你一起去。”
說罷,裴棄也站起身來,跟着蘇柒一起走了出去。
“喂,我還沒喫飯呢!別走啊!”
白梟還指望着出來能飽餐一頓呢,結果還是被人遺忘了。
它不高興了!
蘇柒哪裏還顧得上給它找喫的,眼前之事都已經這麼嚴重了,她已經顧不上白梟了。
一路上簡直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蘇柒方纔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越往京城周圍看,場面就越是慘烈。
與時疫一同到來的,還有饑荒。
所有糧肆關門,小攤小販也都不再營業了。
不少人家爲了買藥都已經傾家蕩產。
京城內的人家還算是殷實,暫且能做到不出門也有飯喫。
可是一些京城外圍的普通老百姓可就慘了。
“姑娘,給我點喫的吧,我們一家老小餓了一天了。”
一個衣着破舊的老婦人跪在蘇柒面前苦苦哀求着。
蘇柒哪裏會有喫的,她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裴棄,而裴棄也是頗有些尷尬的乾咳了兩聲。
他向來是對喫食沒什麼執念,又怎麼會隨身帶着喫的。
思考片刻,他從身上摘下來一塊玉佩,遞給了那個老婦人。
“拿着這個去京城望月樓找王掌櫃,他會給你們喫的。”
那老婦人如同遇到了大恩人,連連磕頭。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啊!二位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蘇柒小心的將那老婦人扶起來,微微嘆了口氣。
“二位可要小心些啊,如今這裏時疫盛行,公子你還是趕緊帶着你家小娘子離開吧。”
那婦人嘆了口氣,提醒他們了一句,然後連忙拿着那玉佩朝着家跑去了。
蘇柒有那麼一瞬間是有點懵的。
小娘子?
什麼小娘子?
蘇柒回頭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裴棄。
果然還是要她單獨行動最好了。
轉過身去,她還是決定忽略這個稱呼。
可是裴棄的嘴角卻是忍不住的上揚。
嗯,這稱呼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