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小萍靜靜地喝着橙汁，又忍不住偷偷看一眼對面的男人，心裏微微感到有些委曲。
她滿心歡喜會是一次美妙的約會，沒想到他原來是別有用心的，竟然想利用自己來查案。
不過，他從來也沒有表露說對自己有意思,只是問了她有沒有空，願不願意出來喝杯咖啡。
是她自作多情，一廂情願，誤會是他對自己有意思，才無端地引起那麼多胡思亂想而已。
而且他的手上還帶着戒指，證明是已婚人士，是自己當時鬼迷心竅，連這點細節都沒注意到。
在聽完王芬妮簡單地陳述案情後，伍小萍沉默了下來，雙手握着杯子不知在想着什麼。
李仁杰也不催促她，手中的銀勺慢慢地攪拌着咖啡，飄散出一陣陣濃郁的香味。
王芬妮手裏轉動着原子筆，口供紙上只有寥寥數字，她在等待對面的伍小萍開口。
伍小萍終於擡起眼，緩緩地說：“其實我跟陳明瀚也不是很熟悉，只是普通同事關係。”
她說着又搖搖頭，“我和他共事約有一年左右，後來他辭職走後，我們也沒什麼聯繫了。”
王芬妮問出聲：“好端端一份工作，他當初怎麼會想着辭職呢。”
伍小萍有些自嘲笑了，“他考上了中文大學，有更好的前途，怎麼會安心在銀行當個小職員。”
她停了一停，繼續說下去，“他臨走前,我們還替他開了個歡送會，大家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李仁杰擡頭看她一眼,“以你和他共事相處這段時間，你覺得陳明瀚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伍小萍回憶了一下，“他份人的性格熱情開朗，陽光向上，和分行的同事相處也很合得來。”
她感慨地說：“而且他工作學習能力很強，態度又積極認真，上班從來不會遲到早退。”
熱情開朗，陽光向上？
李仁杰和王芬妮交換了個眼神，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一絲疑惑和驚訝。
根據他們之前的調查，陳明瀚一直是斯文內斂，不喜歡說話，幾乎沒什麼社交的人。
但是現在伍小萍口中描述的這個陳明瀚，幾乎和之前都對不上，難道是他們搞錯了。
李仁杰笑一笑，喝口咖啡，“像他這麼優秀的男生，應該和女同事的關係會不錯吧。”
伍小萍明白他意思,只是搖搖頭，“關係好,也僅此於同事，公司是不允許同事之間談戀情。”
李仁杰笑着點點頭，中環的大公司，幾乎都不喜歡職員之間談辦公室戀情。
這不僅是涉及到內部管理問題，而且一旦男女關係破裂，必定會影響到工作層面。
伍小萍想了一想，語氣有些不確定起來，“不過，我聽說，他跟戴維斯的關係不錯。”
李仁杰看着她，“戴維斯？”
伍小萍解釋道：“他是紐西蘭人，以前在總行的擔任行政副經理，後來調到我們分行做經理。”
她眼睛閃了一下，“戴維斯經理對陳明瀚很看重，在工作上也很照顧他，有時下班也會在一起。”
李仁杰眼睛一直留意着伍小萍的表情，感覺她還有什麼沒說出來，似話裏有話。
王芬妮停下手中的筆頭，擡頭看着她，“那個戴維斯現在哪裏？”
伍小萍嘆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在三個月前去世了，就葬在歌連臣角天主教墳場。”
王芬妮意外，“死了？”
伍小萍臉上也有一絲沉重，“唔，在公寓燒炭自殺的，他身後事還是同事們幫忙操辦的。”
李仁杰繼續問下去，“那這個戴維斯在香港還有沒有其他親友，或者關係親密的朋友？”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不過我們公司有傳言，戴維斯的性取向，和普通人不同。”
王芬妮一怔，“同性.....”
她反應過來，急忙收住了嘴。
伍小萍見她驚訝地看過來，輕輕點頭，“我也是聽人家說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李仁杰端起了咖啡，沒有說話。
他相信有正如伍小萍所言，她和陳明瀚應該只是普通關係，並沒有太深的瞭解。
伍小萍看了下手錶，“我知道的也都告訴你們了，時候也不早，我想應該我回家喫飯了。”
李仁杰忽然擡起頭，伸手示意她且慢，笑着說：“伍小姐，請等一下。”
伍小萍眼睛看着他，聲音不覺有一絲期待，“李幫辦，你還有其他的事嗎？”
她心裏在想，如果這個男人開口邀請她喫晚餐，她想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可惜，沒有她想的那個如果。
李仁杰遞上一張卡片，“如果你想換個工作環境，我可以介紹另外一間銀行給你。”
伍小萍有點不明所以，把名片接了過來，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心中暗暗忍不住一驚。
她把名片收起來，朝他微笑地點點頭，“謝謝李幫辦你的咖啡，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
李仁杰主動伸出了手，“伍小姐，謝謝你和警方合作，有機會一起喝茶。”
伍小萍和他握手時，不知怎地，忽然鬼使神差地說，“當然了，你可以隨時約我出來談的。”
李仁杰目送伍小萍走出了咖啡室。
王芬妮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李sir，你看你多有魅力呀，她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李仁杰沒有接她的話題，轉而交待道：“明天你帶人，給我調查清楚這個戴維斯的背景。”
他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我懷疑戴維斯和陳明瀚之間，可能存在不可告人的祕密關係。”
王芬妮欲言又止，忍不住出言提醒說，“李sir，這種事一旦查起來，很容易惹火上身的。”
她看上司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只好把這件差事接下來，“好吧，反正天塌下來你頂住。”
這宗失蹤案件，隨着調查工作的深入，疑點反而更多起來，調查方向變得更加不確定。
王芬妮見李仁杰招手叫侍應生來埋單，又問：“李sir，那現在我們還要去哪裏調查？”
李仁杰笑着轉身走，聳聳肩，“現在還做什麼，當然是回家喫飯了，你還想回去加班。”
王芬妮追了上去，開着玩笑說，“李sir，反正我今晚沒有人約，不如你請我喫飯啊。”
李仁杰毫不留情地拒絕道：“你就想得美，各走各路，我回家陪老婆女兒喫飯，你自便。”
王芬妮哼唧，“不要那麼小氣......”
此刻坐在回家巴士上的伍小萍看着窗外閃過的霓虹，忍不住把手袋了卡片拿了出來看。
她藉着車窗外微弱的燈光，看清楚上面的字體，這是香港工商銀行的人事部經理的名片。
雖然工商銀行在香港並不是什麼大行，和她現在工作的匯豐銀行，身家和底蘊都差得遠。
但是，那個男人隨手就給出了一張人事部經理的名片，而且顯得是那麼渾不在意的輕鬆。
再結合他那個銀行戶口的存款餘額，她猜想這個男人，絕對不是一個警務人員那麼簡單。
伍小萍忽然暗自灰心，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可惜人家對她根本不在意。
她那仲夏夜之夢，不過三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