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杰看清幕後指使,不再停留。

    他隨手在街上截了架的士,然後往上九龍塘方向與王芬妮匯合,繼續調查案件的關鍵人物。

    在九龍塘一條幽靜的橫街上,李仁杰的座駕靜靜停靠在路邊,旁邊是一座三層樓複式小洋房。

    “篤—”

    王芬妮聽到聲音,緩緩放下車窗,露出訝異的表情,“咦,波士,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的?”

    李仁杰指了指這架車,然後笑了笑,“你揸的這架車是我的,我當然會知道你在哪裏。”

    他說着又轉回過頭,往那座小洋樓看了一眼,“今晚這裏是什麼情況?”

    王芬妮打開車門出來,“我在沙田一直跟蹤她回來,她現在還在屋裏,一直沒有出來過。”

    她不由伸了個懶腰,搖搖頭,“而且我在這裏監視了一個晚上,也沒有其他人來找她。”

    李仁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笑着說:“那我們就不等了,直接上門問清楚情況吧。”

    王芬妮上前伸手按了門鈴。

    九龍塘是香港的高尚住宅區,張家麗這種撈女,怎麼看也不像能夠住得起九龍塘的人。

    要麼是那幕後指使人給她置辦下來,要麼就是陳百川出錢包養,將她金屋藏嬌。

    半響後,一個穿雪白上衣,黑色褲子制服的女傭人來開門,探身問:“你們找誰?”

    王芬妮出示證件,“我們是差人,請問是不是有一位叫張家麗小姐住在這裏。”

    女傭點點頭,“是我們小姐,那你們先在這裏稍等一下,我上樓去叫小姐出來。”

    不一會兒,張家麗從樓梯走下來。

    她穿着一身紫色絲綢吊帶睡衣,拖着繡花拖鞋,一頭黑髮梳得整整齊齊的攏在腦後。

    張家麗臉上還有幾分倦容,不住地掩住嘴打了個哈欠,“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王芬妮說明來意,“張小姐,有一宗關於陳明瀚的失蹤案,我們需要你協助調查。”

    張家麗閃過一絲訝異,但想也不想地否認道:“我不認識什麼陳明瀚,你們找錯地方了。”

    她揚揚手,吩咐女傭送客,“茱莉亞,你幫我送兩位差人走吧。”

    李仁杰笑了笑,拿出兩張照片,“小姐,既然你不認識陳明瀚,那我想應該認識這兩個人吧。”

    張家麗看到李仁杰手中的兩張照片,臉上忽然大變,一時怔住那裏,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其中一張是她前男友馬志文,另外一張是現在的情人陳百川。

    李仁杰把照片收起來,淡淡地說:“張小姐你什麼底細,我們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

    他左右看了看周圍環境,善意的提醒道:“我想還是進去談談吧,免得打擾到左鄰右舍。”

    張家麗被人拆穿了底細,像是個泄氣的皮球,只好讓開了身,悻悻地讓兩人進來。

    這層小洋樓雖然外表光鮮,但是內在裝飾像老電影的佈置一樣,沒有絲毫品味可言。

    柚木地板上鋪着白色的地毯,歐式的沙發,淡色窗簾,老舊樣式牆紙,掛着一盞水晶燈。

    該有的全有了,除了氣派。

    李仁杰和王芬妮也不用她來招呼,自己在客廳沙發的坐下來,準備開始問話。

    張家麗毫無端莊姿態地坐在沙發一角,在煙盒取出香菸,自顧自地點燃吸食起來。

    此時她露出原形,纔是真實的她。

    今天那個外表美麗大方,談吐斯文的她,只不過是她僞裝出來討好陳百川的人物形象。

    女傭給兩位上門客人的端上了熱茶,很快地退下去,留給主人和客人談話的空間。

    張家麗把菸頭擰息後,臉上顯得有些不耐煩地問:“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李仁杰根本不在乎她的態度,又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枱面,“這個陳明瀚你人認不認識?”

    張家麗隨意地看了一眼,也不否認地說:“算是認識吧,我們不過是普通朋友。”

    王芬妮冷笑,“普通朋友?”

    她語氣不乏諷刺地說:“張小姐的交際這麼廣闊,你說的朋友,究竟是哪種普通朋友。”

    張家麗抱臂在胸前,並不感到羞恥,“madam,現在有哪一條法例規定我不能交普通朋友的。”

    李仁杰沒有在這個問題糾纏,繼續問下去:“你和陳明瀚認識多久了?”

    張家麗又點了一支菸,輕輕吐了口煙霧,“三四個月左右吧,我對他並不熟悉。”

    “那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忘記了,大約是一個多月前。”

    李仁杰把陳明瀚和陳百川的照片擺在了一起,擡頭看她,“你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關係?”

    張家麗想了一想,搖搖頭,“這個我不清楚,他們都沒有和我提及過有什麼關係。”

    李仁杰又把陳明瀚母親的照片並排放在一起,示意她來辨認,“張小姐,這人你認識嗎?”

    張家麗仔細看着陳母的那張黑白照,心中忽然驚疑了起來,這個人的輪廓依稀和自己有點像。

    但是看黑白照片年代久遠,而且髮型很老土,應該和自己相差了不少年紀的人。

    李仁杰分別指着這三張照片,“這是陳百川,這是他老婆,而陳明瀚是兩人的親生兒子。”

    張家麗心裏的震驚無以復加,甚至驚訝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

    李仁杰把照片收起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現在知道陳明瀚爲什麼會找上你了吧,”

    張家麗回過神來,低頭不語,默默抽着煙,明白自己的利用價值,就是和他母親有幾分相似。

    但她不認爲陳明瀚是騙她。

    自己本來就是那種連靈魂和肉體都可以出賣的人,還有什麼是值得被騙的。

    何況自己和陳百川交往這段時間,也收穫到了不少名貴的禮物,怎麼都不是喫虧的人。

    張家麗想了一想,緩緩說:“陳明瀚當初找到我,說要介紹個有錢的叔父給我認識,”

    她慢慢吐了口煙,繼續回憶着說:“他教我怎麼去結識、去討好陳百川,甚至告訴我一些陳百川的愛好,習慣等等,然後我們就開始交往起來。”

    “就這麼簡單?”

    王芬妮盯着她,補充說:“他去給親生父親介紹別的女人,還和自己母親年輕時像似,你覺得這不是什麼陰謀?”

    張家麗搖搖頭,“我哪知道那麼多,這是一筆交易,他答應事成之後,給我一筆豐厚的報酬。”

    她說着又重重地哼一聲,“但是大約在一個月前,陳明瀚就一直沒有再出現過了,消失得無影無蹤,說好的酬金也沒有。”

    這個時間和陳明瀚失蹤的時間吻合,基本可以斷定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

    張家麗最後坦白說:“我看陳百川對我還不錯,那我就先跟着他一段時間,繼續保持關係咯。”

    王芬妮把目光看向了上司,她感覺張家麗應該沒有說謊,她也沒有必要說謊。

    張家麗在這宗案件中,也只是扮演一枚擺佈的棋子,一個利用的對象,並不知道太多的信息。

    在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今晚的問話也只能到此爲止。

    李仁杰臨別前交待說:“張小姐,關於警方來這宗案件,我希望你暫時不要和任何人提及。”

    張家麗答應下來,“我明白的。”

    接着她也提出了要求,“那你們也不能和陳百川提及我的事,我還不想那麼快和他分手。”

    李仁杰笑着答應下來,“放心,這是你們私人關係,我們警方不會管那麼多的。”

    晚上十點,兩人駕車離開九龍塘。

    王芬妮不由有些鬱悶地說:“波士,現在怎麼辦,好像線索又斷了。”

    李仁杰專心駕着車,平靜地說:“我們明天要找陳百川談談,說不定會有意外的線索呢。”

    王芬妮有些好笑地說:“但是似乎陳百川並不知道這個桃色陷阱,到現在矇在鼓裏了呢。”

    李仁杰不予置評,只是笑着說:“今晚收工了,回去好好睡個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王芬妮看了神態輕鬆的上司一眼,最終也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轉頭靜靜看着窗外的風景。

    這份處事不驚,她怎麼也學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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