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曉星衣衫凌亂的回到酒館時,身後跟了一隻耷拉着五條尾巴的紅狐。桂花落滿屋檐,懷禮正坐在酒館,用針線縫着一個粉色的香囊。

    天空烏雲密佈,幾隻雀鳥在屋檐低飛着掠過屋檐,看起來大雨將至。鳳曉星站在院子裏望着天際出神,洛玄塵趁機灰溜溜的溜回自己屋子去了。

    方纔洛玄塵趴在她身上爲非作歹時,突然變回來狐身,他如今只能維持人形一會兒,被回過神來的鳳曉星好一頓打。

    一聲悶雷響過,懷禮從屋裏拿了聚魂傘出來,踮着腳尖替鳳曉星撐在頭上。

    “哎呀,姐姐去外面打架了嗎?可是遇到了勁敵?”鳳曉星迴神,方纔發覺自己的狼狽模樣,接過懷禮手中的傘道:“可不是,那林子裏有好大一隻惡狼,差點將洛師兄喫掉。”她說着理了理頭髮,慌忙回了屋子。

    傾盆的雨直瀉而下,敲打着院子中的桃樹葉,簌簌作響。鳳曉星心亂如麻的坐在窗前,撐開窗,看着外面的大雨,這雨沒有要停的意思,懷禮靈力薄弱,那狐狸也沒有完全恢復不適合雨中行進,看來今日又得在這耽擱一天了。

    夏日的雨到底比春日要猛烈些,院子裏不多時便匯積起許多小水窪,她種的仙草被雨砸的趴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樣子。

    她略微嘆了一口氣,這仙草種起來,太坎坷了些。原先是冥界的氣候不佳,用了許久才發芽,這如今跟着她一會冷一會熱,怕是再經不起折騰了。

    她隱約聽到開門吱呀的聲響,隨後便看到洛玄塵自屋子中出來,只戴了一個笠帽,急匆匆的衝進那片仙草地。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蓋在仙草上,但雨太大,衣衫被雨打溼反而將仙草壓的直不起來,他索性蹲在地裏,用兩條胳膊將外衫撐開,替仙草擋着雨。

    傻狐狸。

    她準備起身去將他帶回來,一道粉色身影突然自酒館中出現,撐着一把紙傘,替他擋去雨水。她似乎同他說了什麼,雨勢太大,她聽不清晰,隨後洛玄塵收起外衣,看了那些仙草一眼,隨靜雲走開了。

    鳳曉星眼睜睜看着二人回了洛玄塵的屋子,許久,都不見她出來。

    她氣的發抖,在自己門口徘徊了幾次終於按耐不住去了他房門前,推開門的一剎,裏面傳來的女子嬌嗔的聲音以及不讓寫的聲音。污/穢而刺耳。

    鳳曉星的手死死抓着衣角,頓時覺得氣血翻涌,雨點肆意的敲打在她的身上,只一會兒,便溼了她的發。

    她顫抖着一步步挪回屋子,無力的趴在榻上的方桌上,茶盞散了一地。他已經不是他了對嗎?他如今就是一隻狐狸,多情的狐狸,她的那個他,早在替她換回顧方池時,就已經回不來了吧……

    有風攜帶着雨絲從窗子飄見來,她只覺得好冷,她的左半邊身體,好冷。

    鳳曉星趴在桌上閉着眼,儘量不去想那些畫面,可越不去想,腦子裏越是那樣的畫面不斷浮出來,索性使了靈力,將酒房中的酒自窗子取了一罈來飲。有薄冰自她身下散出來,她周身的傢俱都被覆上一層薄冰。

    雨中,洛玄塵將那些仙草都護在身下。自他有意識,鳳曉星似乎格外在意這些仙草,每次他禍害完,她都會衝他大發雷霆。

    “這些仙草已經無力迴天了,你不必白費力氣。”

    靜雲撐着一把傘過來,輕飄飄的說出這句話,他俯身看了這些仙草一眼,雖然她的話不中聽,可看起來是事實。

    “你同我來,我有事同你說。”她頓了頓,接着道:“是鳳曉星道事,很重要。”他終於拿開外衣,不去管那些仙草,隨她去了自己屋子。

    “什麼事,你說吧。”他摘了頭上的笠帽掛起來時,靜雲忽然施了一道法術在屋子周圍,他看不明白是什麼法術,疑惑的問道:“你做什麼?”

    “我要同你說的事,不想被別人聽到,所以,施了障神法。”她淡淡回他,而他並不知道,她施的,是那樣不堪的法術。

    “你可知道,鳳曉星每次丟下你外出是去幹什麼?”

    “我知道,她去取兇獸的內丹,換我的神識。”

    “那你可知道,她渾身燒傷的那次,也是替你取內丹?”她問他,他略有一怔,那時他剛剛有意識,並不知道她是因取內丹而受那樣重的傷。他只記得她打蜚那次,輕而易舉。

    “除了玄鳥,這幾次的內丹太容易了些,只是你知道接下來的四隻兇獸,都是什麼級別的嗎?”她拿出一個小冊子遞給他,這是她從荀陽那裏偷抄的副本。

    “接下來,還有四隻?”

    “剩下的這四隻,當年承華帝君都也只是能將他們鎮壓片刻。你若不想她再爲你犯險,便現在和我回百獸山,做你的狐狸。”

    洛玄塵將那冊子看完,面色沉重的看着靜雲,想起她那次被燒焦的樣子,咬了咬牙,拿出紙筆,寫了一封信放於桌上,戀戀不捨的走出屋子,一步三回首,但最終還是轉過身離開了。

    “鳳曉星,什麼時候啓程。”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趴在這睡着了,外面,雨已經停了。她爬起來推開門,荀陽站在她門前,聞到她一身的酒氣,忍不住用手扇了幾下,等着她回答。

    “即刻。”

    她踏出門來,院外的仙草都被雨打的趴在地上,她揮手施了法術,那些殘草便被她盡數拔去了。

    “走吧。剩下的幾個地方,都離得不是很遠,我們直接去,不帶他們了。”鳳曉星說着,自己已經走在前面。

    荀陽想提醒她帶些壯骨酒,但她走的快,他只好自己去酒館櫃子上偷了兩壇來跟上去。他先前並未和她提及剩下的都是些棘手的兇獸。

    他們在章莪山停下來,章莪山與招搖山截然不同,整個山體寸草不生,灰色煙霧籠罩。飛沙走石,並不適合飛行。鳳曉星和荀陽不得已走在山間,找着這次的兇獸:猙。

    傳聞猙有五尾,頭上一角,叫聲如同擊石。

    有一隻碩大的烏鴉從天上衝下來,兩隻爪子拎起荀陽,雙目閃着紅光飛遠。他掙扎無果,迅速掏出一罈壯骨酒,衝鳳曉星扔過去。

    她接過酒,收起來,看到他還帶了一罈,便不去追他。能叫他帶上壯骨酒,看來要花上些力氣了。

    鳳曉星幻出師孃的劍,握在手裏,接着往前走。

    每走幾步,便會有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妖獸攻過來,她尚能抵擋,半個時辰過後,她的力氣差不多被耗光了。

    這些妖雖然靈力不高,但個個凶神惡煞,不知爲何都聚集在此山中,不顧生死的一個個撲上來。

    羣鴉盤旋在她頭頂,遮去了她大半的視線,纏在她左右,叫她寸步難行。每停下來,這些烏鴉便趁機紛紛來啄食她的身體。

    她被擾的煩躁,用鳳焰來點燃羣鴉,羣鴉便化爲一堆火團,嘶叫着飛遠了。隨着一聲沉悶悶的石頭相撞的聲音,有一羣烏鴉鋪天蓋地的飛來。她只好再將這些烏鴉點燃,反覆了幾次,那叫聲越來越近,但她就是找不到它的具體位置。

    鳳曉星又斬殺了一隻妖獸,腳下的土地一陣震動,形成一個極小的深坑,剛好能將她容納。一羣烏鴉又從天而入,頃刻將她包圍,她一把鳳焰施展出的時候,這個小坑上方居然重新覆上了大地,將她困頓在裏面,似乎是想讓她自焚。

    她不屑的笑了一聲,收了鳳焰,她的鳳焰剛熄滅不久,自周火光乍起,居然是那些烏鴉自燃了。她伸出左手寒氣乍起,頃刻便將那些烏鴉凍住,隨着她的一個響指化爲粉末。

    轟隆隆的一陣響,她趕緊腳下的土地被擡高,圍着她的四壁降下去,一隻赤色的豹子一般的生物站在她面前,正好奇的往裏瞧着,見她依舊完好,神色微變。

    那赤豹五條尾巴快速的掃動着地面,揚起一團塵土來,它頭上的一隻角,高高聳立着。

    它衝她吼叫了一聲,隱在身後赤色的土丘後,她周遭的土地又開始震動,一陣地動山搖,將她又困在一處密閉的空間裏。

    鳳曉星算了算,她還有一個時辰半的時間。這空間變幻,好像是靠近猙的吼叫聲時纔開始的,說明這猙雖然能操控地形,但自己也在附近。

    可怎麼才能從這裏出去呢?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冰涼的四壁,好像沒有任何出口。她用手指燃氣鳳焰,環顧四周,這裏寂靜的可怕。

    她在裏面走了半個時辰,依然看不到任何出口,手裏的劍劈在石壁上時,沒有任何反應。

    “鳳曉星?”

    她隱約聽到一聲呼喚,藉着手指微弱的火光尋去,見荀陽被困在一個石頭做的籠子中,他握着骨劍,不死心的砍着這些石壁,但沒有反應。

    “你怎麼在這?”她走過去問道。

    “那烏鴉將我扔到這裏,然後就飛走了。”他指了指頭頂的石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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