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說，事應做，但絕不是這般的處理。
救人有無數方法，最後燒了青樓，確能解救部分女孩，但這些女孩，真的終生得到救贖了？
她們的生計，旁人的冷眼，往後餘日的歸處，這些都是問題。
而其他還未落難的女孩，就不會陷入魔爪了？
只要還有最後一間青樓，就可能會有其他女孩受害。
燒了青樓惹怒神靈，從而落得個家族被焚，這事的對錯，或許只有被焚的家人，纔有話語權。
他阿父讓他走，想必早已想到結局，是否原諒不得而知，但刑剛屍生，怕是不會原諒自己了。
刑剛揹負了家族的血仇，但經歷了慘痛的代價，在此時說出故事，怕是被姜午的故事觸動，還有五醜的那句話……
一把火把青樓給燒了！
他想告訴姜午、壞人總會有報應，他想告訴五醜、三思而後行，只是不知五醜在成神後，會怎生面對自己的阿父阿母。
這特麼什麼神靈！
因青樓的供奉而庇佑，更是火燒刑剛整個家族，如廝神靈，與癲狂的仙佛何異？
“刑剛，這桃城青樓的神靈，總有一天，我們會讓他付出代價。”
“但你答應我，不要衝動！”
“不要讓悲劇重演！”
晉立拍了拍刑剛的肩膀，無頭屍略微顫抖，然後身軀微微前傾。
“五醜、姜午，你們也是。”
“雖說我們現在成了神靈，但神靈分品，青樓神靈的修爲有多強，我們都不清楚，記得，只有活着，才能報仇的希望。”
姜午抿着嘴脣含淚轉頭，五醜頭顱輕點，只是有些茫然，真的，報得了仇嗎？
“匹夫之勇，癡心妄想。”
這時，嘲諷的聲音傳來，晉立向青年屍瞪去，後者不屑之色更甚。
“你們不過是昨夜剛成神靈，桃城青主，可是旗神之一，怕是此生，都未必能修成旗神，更遑想將其斬殺？”
青年屍似是知道許多隱祕，“就怕你們，連這義莊都走不出。”
“哦？”
“我們能不能走出義莊，便不勞你費心了，不過，若是想不讓你走出，倒也並不難。”
言語間，晉立的眼瞳青、白、紅三色變幻，如走馬燈般閃爍不止。
青年屍豁然變色，圍聚在旁的其他屍人見狀，立刻跟青年屍拉開了距離，驚恐地看着晉立，顫慄不知所措。
“哼”，青年屍不甘地偏過頭去，內心卻對晉立的怨恨，卻是越發深沉。
……
衝突過後，屍房的氛圍越發詭異，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
若不是疤臉明令不得外出，早有屍人忍受不住，跑出去透透氣了。
晉立的眼皮打滾，見得五醜、姜午都全神戒備，他便安心地睡了過去。
“你這隻蠶食仙氣的噁心蛆蟲，你這隻妄想弒仙屠佛的卑微螻蟻，你怎麼可能會有天庭的氣息，你怎麼可能會有……”
“告訴我，告訴我，你是用了怎生卑鄙的手段，盜取了天庭的氣息！”
“在哪裏盜取的！”
“告訴我！”
晉立被五醜搖醒，大汗淋漓，他做了一個夢，一個極其古怪的夢。
夢裏只有看不到邊際的迷霧，但卻與天庭迷霧的感覺，完全不同。
一道冰冷癲狂的聲音，瘋狂地追問他，他想開口，卻怎麼也發不出聲。
那不是神語的聲音，活像是另外一個生靈，對他有着刻骨銘心的恨意。
仿若一個卑微的螻蟻，竟把地主家的寶庫，給盜走了。
“晉立大哥，晉立大哥……”
五醜的縫臉仿若在水裏盪漾，直至聲音逐漸清晰，他才猛然聽清醒。
此時，房外的嗩吶聲已經響了起來。
“嗩吶聲響了，我們趕緊出去吧！”
“哦好。”
此時屍房裏的屍人幾乎都出去了，只剩五丑三人，晉立邊走邊問，“我睡了多久了？”
“很久了吧？”，五醜不敢確定。
當他們步出屍房時，已是金烏西垂。
‘我竟是睡了一整天？’
不單晉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疤臉也同時浮出了訝然的神色。
在他的預計裏，整天的時間，最少也應有幾人癲狂。
但屍房的死寂，卻是讓他十分不解，直至此刻，他才意外地發現，竟是全員存活。
這一屆，還真是讓人看不懂。
“恭喜各位神靈，成功度過完整的一天，爲了獎勵你們，我決定給予提問的機會，但是，只有三次！”
或是沉悶了一天，讓屍人們都有些壓抑，乍聽到疤臉如此說道，紛紛露出了喜色。
從甦醒到現在，過得渾渾噩噩，無時無刻都受神語侵擾蠱惑，再加上紅眼屍癲狂，青年屍割喉，整根弦都繃得不能再緊。
直至現在，疤臉終於肯爲他們解答了嗎？
困擾着他們的諸般謎團，終於能解開了？
當下便有屍人忍不住喜道，“每人三次機會嗎？”
“不，全部人三次機會，現在只剩兩次了。”
那個屍人的臉色，瞬間遲滯。
其他屍人怔了下，便臉色古怪地盯着他，甚至有的屍人，眼裏出現了青絲。
若說這提問的機會，是黑暗裏乍現的曙光，這屍人無疑是靠着一已之力，關上了半邊窗。
但看着兩名童子把玩着嗩吶，卻無屍人敢在此時動手。
氣氛，也再度變得沉重。
只剩兩個提問的機會了。
那個屍人固然可恨，但同時也提醒了其他屍人，若是提出的問題得不到其他屍人認可，哪怕是有價值的問題，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一時間，竟是無人敢發問。
時間就在這般詭異的流逝着，半晌，疤臉似是有些不耐煩道：“都沒有問題？那就這樣吧。”
疤臉的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戳進屍人的心窩裏，有幾個便忍不住要出聲，待見得其他屍人的眼神，又憋回了嘴裏。
“我想知道，在紅眼情況下，能堅持多久？”
屍人愕然地看着聲源，待發現是青年屍後，便悻悻收回了目光。
晉立露出了揶揄的笑容，這青年屍，果然在他這裏過不去了。
這個問題，明顯是針對他的，不過，這應該也是其他屍人想知道的。
從開始甦醒，青眼便會陷入癲狂，再到青年屍的青白眼變換，然後晉立第一個掌握紅眼。
這一切都在說明，這三種狀態都是可控制的，並非會直接癲狂。
但這個時間區間，目前對他們來說，卻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