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骯髒的蛆蟲!”
“你們這些該死的螻蟻!”
“我要吃了你們……”
螢流飛芒、鋪天蓋地,瞬間就把晉立席捲,若江河決堤,瘋狂地衝刷着他的身軀。
呼吸再次變得困難起來,腦海裏不斷響起各種詭嗷,那是敖拜的怨念。
是窮他渭河之水,也無法洗淨的仇恨。
這是尚未形成殘魂的碎憶,但哪怕靈魂被撕裂成碎憶,這怨恨卻不曾分毫消褪。
‘敖拜,別激動,自己人!’
晉立的內心在瘋狂吶喊,但這些螢芒形成的怒流,卻像是萬千蟲豸,在敖拜殘憶的驅動下,瘋狂地啃噬着他的身軀。
這就是千刀萬剮?
這就是敖拜的日常?
賊彼娘不好受啊!
‘好精純的仙靈之氣,好香濃的味道,我要瘋了,我要瘋了!’
‘給我、給我,我要、我要!’
‘吃了我,或者,讓我吃了你!’
體內的神語猛然變得癲狂起來,神力竟突兀地發起了反攻,跟入侵的螢芒相互吞噬。
兩股螢蟲在體內互相啃噬,筋肉、骨骼、腑臟、血液,無處不是它們的戰場,無處不傳來撕心裂肺的痛。
與之前在屍房裏的情況有些相似,但此時靈霄寶殿卻沒有異動,像是在畏懼着什麼,又像是在等着什麼。
‘日,關鍵時候,你倒是縮起頭來了。’
晉立痛苦得叫不出聲,眼瞳瞬間轉紅,紙紮女童看着晉立的慘狀,卻反而舔了舔嘴脣,吶吶道:“可惜了。”
“若不是你還有幾分神資,這神氣,我便自個享用了。”
螢流飛芒若暗流般包卷着,正在朝着晉立不斷涌近的鬼霧詭汁,頓時急了。
若地底暗流,滲透的速度一再激增,更仿似發出了淒厲的怒號,“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讓我吃了他,讓我吃了他……”
尼瑪,頗有唐僧的即視感啊!
晉立很想暈厥過去,但此刻,他的意志卻變得極爲堅韌,恍惚間,更像是看到了敖拜的遭遇……
被過百神靈追殺,他化身爲巨龍,呼風喚雨、電閃雷鳴。
那些神靈在風雨之下被洞穿身殞,在雷電之下化爲焦屍塵埃,但數量實在太多,猶如螞蟻一般,殺之不盡。
而體內的螢蟲,卻在時刻啃噬着他的龍軀、他的龍魂,使他無法專注戰鬥,仙力更是劇減。
終於,他倒在了渭河之側。
然後這些所謂的神靈,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吞了他的魂,帶走他的骨。
使他日日夜夜,都在義莊裏遭受蟲噬之苦,每當日夜交替之時,便是他最爲痛苦之刻。
他恨,他好恨……
每一個屠殺他的神靈、都沾滿了鮮血,每一個從義莊走出去的神靈,都分食過他的仙靈之氣。
‘拜,冷靜,真自己人!’
晉立此時感同身受,內心瘋狂叫喊。
但在此時,原在義莊裏痛苦嗷叫的敖拜,突然畫風大變。
蘭花指、長袖杉、龍鱗濃脂、龍瞳誘人,“可恨那官人,蠻橫不講理,褪去我衣杉,強佔我嬌體……”。
“……”,晉立。
包裹着晉立的螢芒暗流,此刻開始變得漆黑,紅黑相間,又仿似紅黑相融。
一個個鬼臉,或喜或悲、或癲或狂,張開兇猛的獠牙,在身軀各處瘋狂撕咬。
“哈哈,哥哥你好硬啊!”
“小哥哥,你這肉好香啊!”
“後生,你這味道不咋行啊!”
“我年歲大,牙口不好,讓我先……”
聲線嘈吵,爭先恐後。
而此時更是出現各種畫面,有少兒不宜的、老來悲涼的、夫妻撕殺的、兄弟龍陽的……
更爲奇葩的,是各種形象,敖拜亂入。
‘我真的要瘋了!’
“紅瞳已超六十秒。”
紙紮女童眼裏透着驚喜,銅鑼敲得震天,“快些喫,快些喫,若是慢了,都趕不上熱乎的……”。
……
“刑剛,姐姐她,沒事吧?”
屍房裏,姜午青絲散亂,抱膝把整張臉都埋裏面,一個人孤僻地坐在牆角處,不與任何人說話。
包括五醜、刑剛。
五醜知道,這個昨天還抱着他的姐姐,生氣了。
她氣五醜,爲何把她拉進屍房,爲何不讓她陪着晉立大哥。
哪怕五醜是對的,哪怕陪着晉立便會死,但她活着,真的有意義嗎?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
五醜聽清了。
但他不知姜午是對他說的,還是在喃喃自語。
所以他不敢靠近姜午,生怕對方盛怒之下,立刻跟他翻臉。
刑剛沒有回答,而是全身肌肉繃緊。
自進書房後,便是這樣站着,像是隨時準備做什麼,就等一個訊號。
在剛纔銅鑼聲響的時候,他便差點衝出去了。
但最終,他忍住了。
還不是時候。
就算有事,也沒那麼快。
他在等下一聲鑼響。
但下一聲鑼響,卻一直沒出現,氣氛極其凝重。
五醜有些透不過氣。
雖堅信晉立,但對上紙紮女童,老實說,他也極爲擔憂。
留在那裏,絕非是爲晉立好,更有可能害了對方,這點,他很清楚。
只是現在,一個在牆角,一個在憋勁,像無人能理解,也像是無人想理解,他很憋屈。
‘我們會因此分開嗎?’
‘晉立大哥,會死嗎?’
五醜一直在自問,但無人能給他答案。
嘆了口氣,正準備走向姜午,好好說道時,卻看到青年屍林仲永突然站了起來。
林仲永一站,其他九個屍人立刻緊張了起來,生怕對方走過來,然後便割了自己的喉嚨。
五醜急忙走到姜午身側,警戒地盯着林仲永。
後者對着他詭異一笑,然後拿出匕首,迎着他的目光,緩緩地走了過來。
五醜大爲緊張,但刑剛卻巍然不動。
“你要幹什麼?”
五醜企圖用聲音喚醒刑剛。
但刑剛、姜午,卻仍是剛纔的姿態,似對林仲永的異常,毫無反應。
林仲永只是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五醜見狀,緊張微減,但下一刻,他睜大了眼睛,滿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