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韓詩依的花骨兒長成了鮮花,嬌豔欲滴,似乎又看到了孩子們歡快嘻鬧的歲月。
他十一個孩子全是男的,倒是少了個貼心小棉襖。
此時,那朵花骨似化身爲韓詩依,美麗動人。
盛放得如此嬌豔,想必,採花之人頗多吧。
花開花落,正是落紅時節,欲語還休,說與情郎夜。
韶華易逝,嬌花逐漸掉凋零,開始凝結果實。
落在老鬼眼裏,卻化孃胎十月,瓜娃落地。
當年,每一個孩兒的出生,他都儘量伴生在旁,生意之事盡數推託。
也唯有那兩個私生兒,才錯過了此刻。
生命得到傳承,這種延續的感覺極其玄妙,千金不換。
而每一個孫子,也是一樣。
這是他的香爐,這便是他李家的痕跡。
青澀幼嫩的果實,在神液的灌溉下,正在凝聚水份、糖份,又仿似蹣跚在爬的孫子,剛入生意修羅場的孩兒,處處碰壁。
哪怕是再小的事,也總能讓他們考量失衡,哪怕是再細的石頭,也能讓孫子扭了腿。
他們就這樣緩慢地成長着,變得懂事,變得圓滑,變得成熟。
當韓詩依的果實已近成熟時,老鬼這才恍過神來,徒然嘆氣。
報仇的念頭,竟在此時淡了些許。
蟠桃終究還是沒有成熟。
就像那他幾個不成材的孩子,生意場上的手段,終究也很稚嫩。
這,也是他還未把生意全盤交出的原因之一,但,他們卻伸手了。
又是兩顆珠液澆下,老鬼有些心疼,暗歎,‘夠了,夠了,別再出水了。’
本已臨近成熟,但卻始終未曾瓜熟蒂落。
明顯此時蟠桃缺的,已不是神液,而是另外的東西。
而他那些孩子缺的,也並非是父子情。
不類父啊!
晉立也嘆了口氣。
液珠幾近告罄,除了三顆較大的,四十七個鬼魂抽取凝聚的神液,已全部耗光。
這最後一顆較大的液珠,卻是敖拜的碎憶,埋葬在地底的神氣所凝。
所以這三顆,都是爲龍蛋準備的。
到最後,還是沒能讓蟠桃落下,不過,他的想法跟老鬼有些相似。
此時的韓詩依,缺的已不是神液,而是因果。
或許,只有當林仲永伏誅時,這顆蟠桃,纔會瓜落。
有些期待這凝聚了因果的蟠桃,會生出什麼神異。
但見得韓詩依已在潛修消化,晉立身影淡去,出現龍蛋銀流之處。
‘若是與我的印象相仿,那此處銀流,多數便是天河。’
天河原本名氣極大,只是不知發生何故,竟也被迷霧所隱,只有龍蛋此處,可見三米方。
揮手,三顆液珠碎灑在龍蛋上,龍蛋胎動,劇烈搖晃,生命氣息仿若瞬間覺醒。
但幾個呼吸後,龍蛋終又歸於平靜。
‘果然!’
晉立越發失落。
此時他手上的液珠,已全部消耗殆盡,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韓詩依的果子,雖未成熟可供採摘,但卻已肉眼可見的變大。
若是有何變故,應是個不錯的助力。
但這龍蛋……
難道,可以召喚出來砸人?
……
晉立睜眼時,正跟紙紮女童四目相對,他眨一下,對方也眨一下。
想要驚叫失聲,卻反而吞了口淤泥,只能用神力逼出。
“你小子,居然活過來了?”
“居然把此處的神氣和厲鬼,全給吃了個一乾二淨?”
紙紮女童驚詫道,“甚好,甚好,甚好啊!”
興奮之下,她竟連響了好幾下銅鑼。
???
這跟晉立想象的畫面,有些不同。
他原本所想,只要從靈霄寶殿回到此間,必然會露出馬腳。
輕則追問、重則酷刑,這也是他爲何把神液都給用了的原因,生死休關,再留着就長黴了。
卻沒成想,紙紮女童只見興奮,不說酷刑,卻連追問異常都沒有。
‘這不尋常,這太異常了!’
‘紙紮女童肯定在憋着什麼壞。’
“我甚好,我甚好,我甚好啊!”
神力包裹着喉嚨,使得聲音能正常發出,晉立也打起了哈哈。
既然對方不追問,那他也懶得自討沒趣,誰也不想廁所點燈。
“不過,你居然只晉升到神變境?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
銅鑼又敲了起來。
晉立表情微怔,然後面露喜色,“我晉品了?八品神變?”
“我是八品神靈了?能出義莊了?”
誰還不是老銀幣。
在晉立露出喜色時,銅鑼聲頓消,只留尷尬在風中凌亂。
“小子,有沒有什麼事想問?或是想跟我說的?”
紙紮女童眼珠子轉動,突兀冷着臉道。
請禮貌些,你只是紙紮人,哪來的眼珠子!
“上神,我想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將近一個時辰吧。”
只是一個時辰嗎?
靈霄寶殿無日月,只有拔不開的迷霧,晉立還以爲呆許久,畢竟,他是那麼排斥回到此間。
“上神,這仙……不,這龍,怎麼會被埋在此處?”
“你想問的,不是這個吧?”
紙紮女童又轉動着眼珠,“神靈如何崛起,你竟不知?”
“村裏的老人,未曾說過古?”
滏!
“村中老人自是提過,但只言及仙佛無道、神靈伐之,卻未曾講過此處義莊,也不曾知此葬龍之地。”
內心捏了把冷汗,果不愧是紙紮的,夠陰啊。
“此龍名爲敖拜,乃渭河龍王,魚肉百姓、生吞活祭,是一條爲禍四方的邪龍。”
“幸有神靈憐之,爲百姓怒而出手,斬此龍於渭河之側,百姓才得以安居樂業。”
紙紮女童眨巴眼睛,似是在等晉立的繼續發問。
‘若是沒聽過敖拜的版本,若是沒看過碎憶,我倒還有幾分可能輕信。’
要坦白嗎?
‘紙紮女童必已發現端倪,此時正待我自行道出,但若說了出去,靈霄寶殿是否能被剝離出來不說,倒是我,極有可能成了敖龍的替代品。’
‘日日夜夜,只能在此處……嗷嗚!’
‘但若不說,又會是怎生光景?’
表情猶豫,在幾個呼吸後,晉立嘆了口氣,“敢問上神,何爲神靈?如何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