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怦怦給我。”

    等汽車啓動,寧文遠對祝修澤硬梆梆地說道。

    正在怦怦皮毛上撫摸的修長手指頓住,鏡片下的狹長雙眸輕輕一斜,祝修澤朝寧文遠看來。

    一抹冷意滑過繃緊的背脊,寧文遠下意識往後縮了縮,顫聲說道,“不、不要傷害它。”

    祝修澤是一個好人,但,這人純粹的善良與好,早就在他們相處的這三年裏一片片剝落,變得不堪。

    “我很危險嗎?”祝修澤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

    寧文遠感覺牙關打架,一月前,面前這人發瘋折磨自己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要不是怦怦落在了這人手中,他真有想跳車逃跑的衝動。

    “嗯?我在問你。”沒有等到寧文遠的回答,祝修澤突然傾身鉗住了他的下頜。

    “不、不……”寧文遠嚇得直搖頭。

    這驚慌失措的樣子,瞬間讓祝修澤一向剛硬又冷漠的內心柔軟了一塊。

    他望進寧文遠惶恐的眸子裏,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清的聲音道:

    “翅膀硬了?還自作主張搬去了學校寢室,就那麼想要逃離我嗎?”

    見寧文遠緊閉着脣、說不出話,慌張、驚恐又欲哭無淚的樣子,祝修澤的臉色不再陰沉,鬆開手,淡淡地拋下一句話。

    “我已經讓他們把你的行李送回去了,以後,不要再跟我玩這種把戲。公司的事夠我忙一陣子,你就別再給我添亂了。”

    “不,我不回去。”

    趁祝修澤不注意,寧文遠把怦怦捧到了懷裏,一聽祝修澤的話,堅決拒絕,沙啞的聲線上承載着他抑制不住的哭腔。

    他不知道,自己近乎於痛苦的吶喊,正在狠狠衝擊着祝修澤的理智。

    畢竟是大權在握的上位者,祝修澤表面上看起來穩如泰山。

    花了一些功夫,壓下心底的慾望與面對寧文遠拒絕他的懊惱,輕描淡寫說出最殘忍的話。

    “那就把你手裏的貓摔死,向我表示你的決心。”

    他早拿捏着寧文遠的軟肋——善良與懦弱。

    “你……”

    親耳聽到這樣的話從祝修澤那漂亮的櫻粉色薄脣中說出,寧文遠感覺失真,顫抖地擡手指着祝修澤。

    “你、你不是祝修澤,你是誰?”

    他沒有想到,僅僅三年的時間,那個曾經善良溫柔的人,現在竟變得這樣可怕,甚至面目猙獰。

    六年前,他因爲成績優秀,又長的清秀可人,作爲學校的特困生代表上臺給捐助人獻花,因此認識了當時還是祝家大少的祝修澤。

    那時候,他正值春心萌動,第一眼,見到祝修澤,便被其翩翩公子的氣質吸引。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確實是對祝修澤最貼切地形容。

    不論是舉手投足,還是待人接物,祝修澤總是拿捏得恰如其份,既保持了適當的距離,又讓人打心眼裏感覺舒服。

    長達三年,一直作爲資助者,每學期只在表彰大會上出現一次的祝修澤。

    對於寧文遠來說,本來永遠是一個站在高處、只能讓人遠遠仰望的存在。

    但有一天,當他家裏那個寶貝弟弟宣揚出他喜歡男人的事情,那場讓他永生難忘的霸凌事件竟悄然把他們的命運接上了軌。

    只因,他再遇到霸凌時,正好被祝修澤遇上,可能是見他可憐,立即出手幫他擺平了所有霸凌過他的人。

    遇到這等貴人,他感覺何其幸運,但,就在他準備投入無憂無慮的校園生活時,卻遭遇了一個嚴重恐同者的襲擊。

    千均一發之際,祝修澤出現,救下了他,自己卻因失血過多而休克。

    他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立即擔任起了照顧祝修澤的重任,將近一個多月的日夜守護,兩人的距離拉近。

    就在祝修澤傷愈出院,他也終於心裏踏實,準備回去繼續讀書時,卻收到了父母帶着弟弟連夜逃離的消息。

    鄰居告訴他,他的父母親人以爲他得罪了什麼大人物,甚至都沒搞清楚襲擊事件的始末,就拋棄了他,悄無聲息地消失。

    沒有了家,拖着疲憊的身體,輾轉城市多個交通樞紐,遍尋不到家人身影的寧文遠,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冰冷街頭。

    再醒來,他竟回到了祝修澤身邊,那真的是他短短人生中,最可怕的經歷。

    祝修澤卻給了深淵中的他一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承諾:

    “我家就是你家,只要你願意,可以永遠生活在這裏。”

    就因爲這句承諾,他從此爲了祝修澤全心全意地淪陷,可誰能告訴他,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總是救他於危難的人,爲什麼會在他漸漸融入他的生活後,慢慢就變了。

    當他開始注意到祝修澤總是藥不離手、精神萎靡、身形愈發削瘦時,他想繼續承擔起照顧祝修澤的工作。

    但都被祝修澤以不想耽誤他的學習而推辭。

    可他不放棄,努力地朝祝修澤靠近,天真的以爲祝修澤對他是特別的,還不計較他同性戀的身份收留了他。

    直到有一天祝修澤對他露出了厭惡的眼神,對,是厭惡!

    後來,他才從別墅裏兩個保姆的八卦中瞭解到,祝修澤之所以把他養在自己身邊,只是想利用他來抵擋家族裏的催婚。

    他是個心思敏感的人,知道了這些後,才意識到一直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但,付出的感情是真的,他已身陷囹圄,不想再把別人也拖下水。

    斷了那些對祝修澤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已經成年,打聽好未來的大學食宿費用都在獎學金內能夠負擔,便準備搬出去。

    哪知?

    他纔剛提出離開,祝修澤就變了個人似得,第一次衝他大發雷霆,將他的行李箱一股腦扔下樓去。

    更可怕的,也就是一月以前,他睡到半夜,祝修澤突然用領帶把他反綁,還用菸頭給他胸口留下煙疤。

    祝修澤瘋了,但他沒有。

    他清楚,如果繼續呆在祝修澤身邊,他遲早也會瘋掉,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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