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豐翼言辭懇切的一番話後,季鳴終於沉沉地呼出一口氣,重複了秦豐翼說得最動情的那句話:

    “是啊,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怔愣地盯着窗外,漸漸密佈的雲層,血紅的記憶瞬間染紅了眼前的一切。

    還記得那天,他第一個趕到季月芹被劫持的廢棄鬼屋,當時的場面,確實讓人震撼。

    他也不過才22歲,哪裏見過,那一大片一大片被鮮血染紅的地板,以及倒在血泊中的……

    沉默許久,季鳴等心緒慢慢平緩後,終於捏了捏眉心,無奈地搖頭,自嘲笑道:

    “就算真是祝修澤處心積慮地算計我們,我們又能怎麼辦呢?”

    “阿鳴~”秦豐翼緊皺眉頭,很能夠理解季鳴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卻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用,只能把身體靠回了椅背。

    當他剛把眼罩重新戴上,冷不丁地,季鳴的聲音忽地響起,“但是,一旦被我抓住他的弱點,就一定讓他永不翻身。”

    這聲音太冷,一灌進秦豐翼的耳朵裏,好像立即就結成了冰,又冷、又尖銳。

    兩個小時以後,飛機落了地。

    伸了個懶腰,季鳴拿上自己的揹包,跟着人流先下了飛機。

    “兔崽子,走那麼快乾嘛?”

    秦豐翼給手機開機,一邊撥電話,一邊提着行李追着季鳴的腳步穿梭在人羣中。

    來到出口,秦豐翼終於追上季鳴,“我記得你車停在這兒的地下車庫,正好,我手下的人堵在路上了,讓舅舅搭一下你的順風車吧。”

    季鳴沒說話,沉默着往前走,卻還是沒忍住,極不耐煩地瞥了自己舅舅一眼,徑自往樓下走去。

    “嘿~白眼兒狼,老子白疼你了。”秦豐翼擡步追了上去。

    “你的宣講非常精彩,不錯,小夥子,是用了心的。”

    會議室的門,被人從裏面拉開,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立即吸引了寧文遠的注意。

    他剛一走近,就見方同和一行人正從會議室裏出來。

    方同面帶微笑,對身旁一位中年男人道,“謝謝你的認可,我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在公益事業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被簇擁在中間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氣質不凡,應該是這個基金會的會長了。

    “嗯,小夥子真是實在,讓我對這個項目更有信心了。”

    中年男人不斷點頭,不時跟身邊的人交換着眼神。

    “甄會長,您太客氣了,”方同搓了搓手,笑道,“一想到能夠跟大名鼎鼎的基金會合作,到現在,我都跟在作夢一樣。”

    見方同和基金會的人相談甚歡,還在談論關於公益助殘項目的一些細節。

    作爲這次公益活動的發起人、策劃人,寧文遠當即擡腳就想上前。

    可,腳步還沒邁開,手臂就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是青協會長,“學長?”

    “剛纔,有工作人員通知我們先回去,方同還要跟他們去喫飯,你跟我先走吧。”青協會長說道。

    “啊?”寧文遠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等了半天,連跟基金會的人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可,不容他多想,青協會長已經拉着他迅速離開。

    來到基金會門口,想了一路的寧文遠,終於忍不住掙脫了青協會長的手,道:

    “你先走吧,我想回去找那位基金會會長聊一下。”說着便要回頭。

    青協會長立即把他拽住,“不要去。”

    “嘶~”青協會長的力氣不小,寧文遠喫痛,卻也立即從對方臉上看見爲難的表情。

    “爲什麼?”

    寧文遠道,“無論如何,這個項目,我是發起人,從具體的策劃與走訪,都是我一點一點完成的,方同可以幫我宣講,但,你不能讓他完全替代我,他也替代不了我。”

    說完,寧文遠就要走,但青協會長卻立即壓低聲音道,“實話告訴你吧,方同的父親跟基金會會長的關係牢不可破,基金會早就定下,讓方同擔任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什麼?”寧文遠不可置信,“但是,這個項目,一直都是我在負責,他憑什麼?”

    “憑他能給這個項目拉到基金會的贊助,你以爲憑你就能。”

    青協會長尖銳的話,刺進寧文遠的耳朵裏,像化成了一把剪刀,剪斷了他的聲線,瞬間啞口無言。

    是啊~最初,他做這個項目的時候,可從沒想過,會受到基金會的青睞,並提供贊助。

    捫心叩問,他的初心只是想幫助那些掙扎在貧困線上,又身患殘疾的人。

    儘管,從眼前自己的利益看來,寧文遠有損失,但着眼於他的初心,只要能利用這個項目幫到更多的人,又何談損失。

    見寧文遠陷入了沉思,青協會長急忙道:

    “再說了,我們的本職工作是學生,也不可能長期幹這件事吧,既然方同願望全身心地投入進去,幫我們實現目的,大家皆大歡喜,何樂不爲。”

    說得真是有理有據,寧文遠完全無法反駁,但,他也不是什麼聖人,自己的功能被別人冒領,成了一塊踏腳石,心裏還能不嗝應?

    想到這裏,寧文遠長長嘆了口氣,算了,沒意思。

    轉身正想離開,遠處,基金會的大門方向,一輛越野車正由遠及近,停在了他面前。

    “鳴哥?”

    寧文遠一眼就看到了駕駛座上的季鳴,聲音都有些顫抖,正想衝過去,卻看見了坐在副駕上的秦豐翼。

    強力壓抑住自己心頭的酸澀,寧文遠牽起嘴角,努力笑了出來。

    “你到後面去坐。”

    甩給秦豐翼一句話後,季鳴立即下車,走到了寧文遠面前。

    “怎麼啦?”看着寧文遠溼轆轆的眼角,季鳴問道,“見到我是不是很激動?”

    “嗯,你是專程來接我的嗎?”寧文遠問。

    季鳴溫柔地笑道,“當然啦。”擡手颳了刮他的鼻子,“走吧,上車。”

    “嗯。”

    季鳴轉身拉開副駕車門,秦豐翼一臉的不高興,冷冰冰的目光看向寧文遠,看得寧文遠渾身不舒服。

    “你動作快點。”季鳴不耐煩地催促道。

    又瞪了寧文遠一眼,秦豐翼才慢騰騰下了車,才嘟囔着,“兔崽子,六親不認,哼~”

    明顯感覺到秦豐翼對自己帶着敵意,寧文遠感覺如芒在背,甚至不想上車。

    但季鳴已經主動攬過他肩膀,要把他往車上送,無奈,他只能妥協,正要鑽進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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