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樂一動也不敢動，僵直着身體，右半邊身體麻了，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面拽緊了褲子。
他的心跳幾乎是瞬間加快的，嘭嘭嘭地撞擊着胸膛，要跳出來一般。
直到程之安放開了手，他還定在原地，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盯着虛空的一點，沒有看程之安。
剛剛還沉着的情緒被程之安一句耳語給打散了，程之安的一句“我的命是你的了”成功把他腦子裏的血腥畫面趕了出去。
現在方亦樂腦子裏循環播放的都是程之安的那一句話。
太曖昧了，這句話，四捨五入不就是，“我是你的”了嗎？
方亦樂腦子已經思考不了其他事情了，只能一直想着，程之安這是什麼意思？
程之安看着方亦樂呆愣的樣子覺得好笑，伸手捏捏他滾燙通紅的耳垂，方亦樂反應極大，雖然沒有打開他的手，但是身體後仰，後腦勺直接撞上了車窗，發出一聲悶響，聽着就挺疼的。
梁卿在前面問了句沒事兒吧。
方亦樂沒回答，程之安幫着他說了句沒事。
方亦樂被捏了耳垂之後就一直盯着程之安看，帶着點不知所措和驚惶。
程之安伸手揉了他的後腦勺一把，帶着點責備的語氣，“小心點，別撞傻了。”
方亦樂徹底回神了，轉頭看着窗外飛馳的景色，用個後腦勺對着程之安。
程之安看他沒陷在剛剛那事兒裏了也就沒再逗他，轉頭也看窗外去了。
他們學校在市裏面算是處於比較郊區的地方，車子開出校門後直到現在，路上都沒什麼建築，偶爾能看見幾只遊蕩的喪屍。
它們被路過的麪包車吸引，車子經過他們身邊的是時候都伸手抓，還跑了幾步，但都跟不上，過了一會兒就停了。
過了郊區這一段路，慢慢進了市區，建築也多了起來。
遊蕩在馬路上、人行道上的喪屍多了起來，路上有很多車亂七八糟地停着，有的幾輛車撞了在一起，佔了半邊馬路，還能看見車子被焚燒過的痕跡。
有的車子上坐着喪屍，有的車子上坐着屍體，有的兩樣都有。
繁華的城市在短短的半個月不到的時間裏變成了一座死城，他們關着窗都能聞到腐爛的氣味，是肉類爛掉臭掉生蛆的味道，令人反胃作嘔。
李子強小心翼翼地避開車禍點，不敢開太快，也不敢開太慢，麪包車穿行在死寂的馬路上，一路過來，他們甚至都沒有發現別的車輛，或者活人。
不是殘骸，就是喪屍和屍體。
有的屍體已經在路邊爛得不成樣子了，上面都是一堆堆蒼蠅，有的屍體邊上有狗圍着啃食。
他們途中路過了一個商場，商場的二樓以上的外牆已經被焚燒得漆黑，二樓甚至所有玻璃沒了，商場外的廣場停着幾輛消防車和救護車，有的救護車是側翻的，看不清裏面還有沒有人。
路邊停着好幾輛警車，有的開着車門，有的緊緊閉着，裏面看不到人，也看不到喪屍。
滿目瘡痍，屍橫遍野。
所有人的心都涼了半截，外面的情況比他們想象中還要糟糕。
車上的五個人都看到了那個從上往下一晃而過的黑影了，車還沒停好就聽到了砰地一聲巨響。
是人的□□劇烈碰撞硬物的聲音。
後座幾個人看不到路上的情況，但是李子強清清楚楚看到了，有人跳樓了，就在他們旁邊的那座寫字樓上跳下來。
然後落了在他們的麪包車前方，距離不過是四五步。
李子強甚至能清楚看到那個男人落地的姿勢，還有從身下不斷滲出來的血滿滿浸透他的白襯衫。
那個人落地的時候還在動，胸膛劇烈起伏，四肢痙攣。
過了一會兒，就沒了動靜，只有鮮紅的血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淌下來，染紅了瀝青路。
後面的四個人雖然沒有李子強那麼直觀地看到這個人的慘狀，但是也大概瞭解發生了什麼。
幾個人一時都沒有出聲，耳邊只能聽到車子發動機運行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李子強終於找到了自己聲音，他的喉嚨很乾澀，吞嚥了一下口水，才低沉着聲音說：“有人跳樓了。”
說完，他鬆開剎車，車子平緩行駛，路過那個人的遺體的時候，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不敢多看。
因爲有的路被車禍堵死了無法通行，他們繞了幾次路才順利到了程之安和方亦樂住的那個小區。
小區實行半封閉式管理，門口半人高的自動鐵閘敞開着，保安室門口大開，保安已經不見蹤影了。
程之安在後面指着路，奇怪的是，路上他們不太能看得到喪屍，只是有的巷子偶爾經過一兩隻。
他們決定先在方亦樂家裏搜尋用得上的東西，在去隔壁程之安家搜。
車子悄無聲息地停了在方亦樂家門口，幾個人不敢貿貿然下車，熄了火在車上坐着看外面。
巷子裏靜悄悄的，他們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人或者喪屍經過。
期間梁卿和楊曉糖把所有窗戶都用廢紙爛布糊上了，只在駕駛座和副駕駛的地方留了一小塊玻璃看後視鏡。
因爲不能確認屋內是否安全，所以這次程之安和方亦樂打頭陣，先上去探尋一番，確認安全了再讓夥伴們上來。
方亦樂從身後揹包的暗格裏掏出鑰匙攥在手心，弓着身子跟在程之安身後。
程之安開了門，先是左右看了一下，朝後面揮了揮手，隨後下車，方亦樂跟在程之安身後下了車，梁卿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方亦樂走到門口，小心地把鑰匙插進去開了門。
兩個人只是虛掩上門，腳步很輕地往裏面走，同時手裏攥緊了棍子。
門邊的鞋櫃有點凌亂，雙門開的櫃門有一邊被打開了，方亦樂媽媽的拖鞋就在旁邊放着。
方亦樂的家有三層樓，一樓是車庫和客廳以及一個衛生間。
一樓很整潔，還保留着方亦樂上學那天早上的佈置，車庫和客廳一眼就看完了，安全，車庫是空的，車子停在門口沒有停進來。
兩個人走到衛生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過了會兒確認沒有奇怪的動靜了纔打開門查看，同樣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