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喪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我還能活多久?”
    男人依舊在哭嚎着,天花板的監控攝像頭亮起了紅燈,一閃一閃的。

    陳燁指了指身後攝像頭的位置說:“你的體溫已經超過四十攝氏度了,我們的攝像頭兼具紅外熱像的功能,室內有體溫超過四十攝氏度的生物會自動報警。”

    “高熱是感染病毒的表徵之一,很抱歉,您感染了。”

    陳燁沒有說的是,等他徹底死亡,會在1-5分鐘之內變異,而陳燁要做的就是在他變異之前破壞他的腦子。

    學生們縮了在牆角,看着陳燁和男人對話,眼神裏除了警惕和戒備以外,還多了一絲同情。

    男人漸漸安靜了,眼神呆滯着看虛空中的一點。

    陳燁走到桌子旁邊抽了個塑料凳子放到他身後,“坐一會兒吧。”

    男人沒有理會,他嗓子像是哭壞了,聲音如同被一把沙子磨過,他說:“我還能活多久?”

    陳燁沉默了一下,看着他說:“根據以往經驗,感染病毒的人會高熱,然後一到兩天內死亡,一般都是24小時內,只有極少數的感染者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死亡。”

    陳燁拿出一塊手掌大的平板,靠近男人的手環,很輕的滴一聲響起了,他劃了幾下屏幕,隨後說:“李先生,您還有親人嗎,後續我們會盡量通知他們您的情況。”

    男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眼淚又掉了下來。

    陳燁不說話了,他走到學生們的身邊,問他們有沒有水,方亦樂從包裏掏出了一瓶水遞給陳燁,陳燁說了一聲謝謝。

    他轉身朝着男人走過去在他身前放下了一瓶水,“接下來你可能會很口渴,這瓶水你慢慢喝。”

    他的上臂被束縛住了,小臂能自由活動,喝水沒有問題,但是他沒有動,只是呆滯着。

    陳燁轉身走到學生身邊,直接坐了地上,他把自己的黑色護目鏡和擋臉的口罩都拉下了,幾個學生第一次見到他的臉。

    他看上去很年輕,可能還不到三十歲,眉眼很好看,眼睛是單眼皮,眼神凌厲,鼻樑挺直,嘴脣緊抿,神色嚴肅。

    陳燁掃了七個學生一眼說:“我是陳燁,隸屬國家救援隊南部大隊第六組,新編警號22060023,接下來由我保護你們的安全。”

    方亦樂率先做了自我介紹,“警官您好,我是方亦樂,瞿寧一中的學生。”

    其他幾個學生也陸續簡單地介紹了自己。

    陳燁點點頭說:“記住了,我對你們有印象,不用喊我警官,喊陳燁就行。”

    程之安遞了一瓶沒有開封的礦泉水給陳燁,問:“燁哥,外面情況怎麼樣。”

    陳燁接了過來灌了半瓶,“不算最壞,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d區徹底淪陷了,那裏離a區很近,事實證明,我們挖的溝頂多能阻擋他們一會兒,很快他們就會踩着別的屍體爬上來,有點跑得快步子大,甚至直接跨過去了。”

    “本來喪屍一開始只集中在a區,後來d區有個孩子哭了,然後喪屍都被吸引到那邊了。”

    方亦樂輕聲問:“沒有人能進到隔離室嗎?”

    陳燁搖搖頭,“本來d區靠近西門,那裏也有隔離室,這是最近的避難所,但是幾乎沒有人過去,他們都搶着要去北門那邊撤離,都不肯過去最近的隔離室躲着。”

    “後來太着急了,還是發生了踩踏。”

    陳燁苦笑了一聲,然後低聲罵了一句,“演習都演到狗肚子裏了,本來不至於這麼慘的。”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繼續說:“因爲d區淪陷了,喪屍都集中在那裏剩下兩個區域的倖存者有充足的時間撤離。”

    “c區和b區的羣衆撤離完之前,喪屍沒有突破防線,順利的話他們已經差不多完成檢查了。”

    方亦樂吞了一口口水,儘量平靜着說:“也就是說,現在體育館裏面,全部都是喪屍?”

    陳燁看着他說:“保守估計,五百隻。”

    所有人在這個夏夜的凌晨不寒而慄。

    程之安開口,“四個大門都有鐵馬圍着,鐵馬沒有打開的吧?”

    “對,這是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演練的時候我們是打開鐵馬的,方便你們走進去,但是今天我們決定不開鐵馬,開了鐵馬,門外喪屍密佈,我進不來,你們出不去,死路一條。”

    “鐵馬高一米五,人類能爬進去,喪屍應該沒有這個能力,當時所有羣衆撤離到場館外之後,北門的鐵馬也關上了,所以場內的喪屍困了在裏面。”

    大家都沉默了,今天晚上,又有幾百條生命逝去。

    “難道就沒有別人也像我們一樣嗎,進入了隔離室”梁卿喃喃說道。

    “目前沒有,有的話我的接收器能收到,從事發到現在,我這裏只收到了a區你們所在的這個隔離室的消息。”

    “怎麼會”孟溪也小聲地說。

    孟澤拍了怕她的肩膀,讓她別激動,情緒激動容易誘發哮喘。

    孟溪靠着哥哥的肩膀低聲哭泣,爲那些死去的同胞和自己未知的命運。

    方亦樂鼻子酸酸的,心裏很難過,雖然大家可能只有一面之緣,有的更是素未謀面,但是一夜之間,那麼多人失去了生命。

    他好像又回到了在課室的那時候,聽着學校的慘叫聲,除了恐懼,無能爲力。

    正當他低落的時候,溫熱的手心兜住了他的後腦勺,方亦樂轉頭看程之安,程之安朝他安撫地笑了笑。

    方亦樂頭往後仰,後腦勺在程之安的手心蹭了蹭。

    這個晚上,a區隔離一室的所有人都沒有睡着,外面的聲音一整晚都沒停過,另一邊的男人也越來越虛弱。

    擺在他身邊的水已經喝了大半瓶了,他出了很多汗,衣服已經溼了,呼吸越來越微弱。

    天亮以後,他的微弱的呼吸忽然粗重起來了,喉嚨發出嘶呵嘶呵的聲音,他大口地喘氣,但是出氣多進氣少。

    他早就站不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了在凳子上,後背靠着牆壁,微微張開的眼睛能看到眼白通紅。

    太陽從小窗戶外照進來,隔離室變得明亮了些許,陽光透過窗戶投射到地面,光穿過的地方能看到空中飛舞的塵埃。

    投在地面的光越來越少,本來還有一個正方形的,後來慢慢地地面的光就不見了,隔離室的光線不減,但是那一片陽光已經被帶走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男人喉嚨裏發出的嘶呵聲已經聽不見了,再過了一會兒,陳燁說:“他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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