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夫君,你別演了 >第1章 第一章逃婚
    傍晚的京杭大運河上起了一層白霧,一艘木色客船破水而行,白霧揚起,籠在客船周圍,氤氳嫋嫋,宛若仙境。

    船上,紅纓將客艙的牀鋪收拾好便出來尋找她的主子,她主子一起身就拎着酒壺走了,實在叫人放心不下,在船艙轉了一圈未見到,便往甲板上走。

    秋收時節最是忙碌,出行的人不多,因此這艘船上以貨物爲主,船客很少。她撩開門簾看見甲板上站了兩三波人,有人擡頭賞月,有人扶着船舷對着湖面沉思,唯她的主子,拎着酒壺背靠在船舷上,滿臉笑容不知在想什麼。

    一上船她就開始這樣笑了。

    紅纓遠遠望了一會兒,自家主子是少見的美人,即使身着男裝,也掩蓋不住她的瑰麗面容,背靠明月,依然光彩照人。

    這樣的女子本該一輩子在深宅大院裏養尊處優的,可她偏偏想不開,舍了富貴生活,跑出來闖蕩江湖。

    江湖是什麼樣子,紅纓並不知道,只知道她們現在身處的客船十分簡陋,連她這個女使都頗感不適。

    但想到自家主子在那深宅大院裏過得並不好,她無聲的嘆了口氣,上前接過楊知毓手中的酒壺,扶着她道:“公子,船還沒出京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楊知毓無所謂的笑了一聲,“我頭有點暈,扶我進去坐會兒。”她呼吸混亂,醉意明顯。

    紅纓忙晃了晃酒壺,才發現一壺酒竟然已經見了底,頓時慌了,楊知毓酒量是不錯,但也從未喝過這麼多,忙道:“我扶公子回去休息吧?”

    楊知毓強作清醒的搖搖頭,“我坐會兒就好,你聞到沒有,自由的空氣,真香。”

    紅纓依言吸了吸鼻子,只聞到濃烈的酒味,嗆得她換不過氣來。

    這酒味同府裏的那些酒的味道還不同,難聞的很,她五官糾結着扶着楊知毓進了二樓船艙找了偏僻的位置坐下來,船上沒有醒酒湯,便只要了壺熱水。

    酒壺被紅纓丟掉,楊知毓也不找,自顧自的喝着水,神情越發恣意。

    她在閨中時,最是端莊自持,即便沒有外人在時,也從未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這些年,她過得很累吧!

    想到自家主子這些年喫得苦,紅纓眼神微暗,轉頭看向窗外以緩解情緒。

    沒想到這一路竟這般順利,想來正如自家主子所料,家裏即使知道她逃婚了,也不會差人來追的。

    畢竟新娘死了比新娘跑路了更容易息事寧人,那宋大人已經死過三個未婚妻了,如今再多一個,想必對他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沒錯,今日本該是楊知毓嫁給當朝戶部尚書宋遲宋大人的大喜日子,但昨夜,新娘楊知毓卻一把火燒了閨閣紫藤苑,帶着貼身女使紅纓,逃之夭夭了。

    紅纓雖然一直配合楊知毓的一切行動,但她並不理解所謂的闖蕩江湖,眼下稍安了,她無論如何要問清楚的。

    思此,她四下打量,見船艙內的幾桌人都離她們很遠,不會聽到彼此間的對話才低聲問道:“公子逃婚是因爲宋大人克妻嗎?”

    克妻?

    楊知毓搖搖頭,“我自幼被說成是剋死父母天煞孤星,最能體會這種感受,怎會相信這種的謬言?”說完自嘲似的笑了一聲,“我知道你不贊同我逃婚,可是,你說我若真嫁了過去,屆時叔伯託我吹枕邊風叫他提攜楊家子弟,我當如何?”

    她頓了一會兒又道:“他若是不聽我的話,我那叔伯定要以他待我不好爲由爲難於他,我身後是爲國捐軀的父親,虧待忠臣之女的罪名,他豈能擔得起?就算他願意給我面子,楊家那些紈絝子弟,又哪一個能拿得出手?”

    紅纓思索片刻才道:“公子的意思是,大老爺他們將你許配給宋大人,不是因爲宋大人有多般好,而是爲了攀附?”

    楊知毓擡頭看天,藉以掩飾自己的悲哀,“我身後是爲國捐軀的父母,這本該是護我一生的保護傘,可如今卻成了他們拿捏別人的工具。京都有點見識的人家都不敢要我這個燙手山芋,唯宋家那個禿頭小子無父無母,唯一扛事的祖父也去世了,家中無人提點,還以爲自己撿了個寶!”

    紅纓沒能抓住重點,好奇道:“公子怎麼知道宋大人是‘禿頭’的?”雖然婚期已至,但他們並未見過面。

    話音落,艙門有人掀簾而進,楊知毓聞聲轉頭看去,接着目光就直了。

    撩簾進來的人身着白色水墨印畫長衫,神清眸正,儒雅正派,像從畫裏走出來一般。並不鋒利的劍眉下面是一雙溫柔含笑的桃花眼,鼻樑挺拔,薄脣微紅。

    楊知毓吞了吞口水,見那人走到柱子後面,忙歪着腦袋跟着看,一邊呢喃自語道:“嘖嘖嘖,江湖可真是個好地方,隨便一艘破船上都能碰到絕世美男子。”

    紅纓也不自知的看了許久,他長身玉立,氣質如蘭,看起來明明溫雅斯文,無形中卻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自家主子的容顏是女子中的翹楚,男子中的翹楚定然該是這樣的了。

    恍惚間,她被楊知毓的聲音拉回現實,作爲在名門望族當差多年且自以爲見過世面的女使,紅纓很爲自己的失態感到羞愧,但發現並沒有被楊知毓看到後,心態又平復了許多,板起臉道:“公子,別看了!”

    楊知毓回神,依依不捨的將視線收回,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剛纔話題是什麼了,便乾咳一聲道:“總之,此行你不必擔心,宋家給的那些聘禮,能拿的都被我拿了,你也知道那聘禮之豐厚,定能保你我下半輩子豐衣足食。”

    說到聘禮豐厚,紅纓贊同點頭,宋家給的聘禮的確十分豐厚,下聘那天可是震驚了整個京都的,如此自家主子爲了他的仕途順利而逃婚,也算是回報他了。“奴婢一切都聽公子的。”

    楊知毓水喝的越多頭越暈,疲憊道:“嗯,說了以後不要再自稱奴婢了,一切到了洛江再說,還有,別再說話了,我歇會兒。”說完往桌上一趴。

    這裏哪是休息的地方?果然是喝多了,紅纓忙起身,“姑——公子回房再歇吧!”上前試圖扶楊知毓起身,可試了數次都拉不動,急的她圍着楊知毓轉了好幾圈。

    這時,眼角餘光看到有個人影走過來,她下意識擡頭去看,來人是以爲青衣少年,身姿挺拔,面容和善,上來就熱心道:“方纔聽說你們也要去洛江?”

    紅纓一時間頭腦比喝醉酒的楊知毓還要空,慌忙點頭,“正是正是。”

    少年面露欣喜,“真巧,我們也去洛江,不如我們結伴而行?”

    紅纓頭點一半,猛然醒過神來一般,“此事,我還要問過我家公子。”

    少年視線隨着她的話而轉向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人,看不到臉,只能看到白皙嬌嫩的脖頸和一頭鴉青長髮,他知道,被覆在下面的是一張極其秀麗,任男人看了都要控制不住心動的面容。

    他是一個很懂得欣賞的人,對於這樣的好樣貌,無論如何都是要結交一番的。

    紅纓防備道:“我家公子累了,我先扶他回房休息。”

    少年猶豫片刻,捲了捲袖口,一副樂於助人的樣子,“我幫你。”

    紅纓目瞪口呆,“這——”恐怕不妥。

    但她話還沒說出來,少年已經走到楊知毓另一邊,身手去扶楊知毓的另一隻手。

    然後,她看到一道青影飛了出去,驚的所有人轉頭看來,楊知毓撫着拳頭站起來,紅纓忙抱住楊知毓的手臂。

    所幸那青衣少年有些功夫底子,翻了個跟頭後穩穩落地,一臉茫然的看着楊知毓,“我好心幫你,你怎麼還動手了?”

    楊知毓揮拳欲上,奈何手臂被紅纓死死抱住,未免誤傷紅纓,便對那青衣少年疾言厲色道:“滾!”

    少年委屈不已,自知不是楊知毓的對手,又滿腹委屈,求助的看向右側方向,楊知毓察覺到他在找幫手,便也隨着他的視線看去,然後就與剛纔那位翩翩佳公子對碰了視線。

    氣勢如虹的她瞬間柔弱起來,要靠着紅纓的攙扶才勉強站立,可那位佳公子早已收回目光,彷彿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一般。

    他們是一起的?楊知毓瞬間感覺酒醒了很多,垂眸問:“剛纔發生了什麼?是不是那個登徒子想要輕薄於我?”

    輕薄?

    紅纓訝然,低聲道:“公子,我們現在是男子,他只是見你喝多了,想幫忙扶你回艙而已!”

    楊知毓抿脣,打錯了。

    剛纔那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豈不是要嚇到人家?

    那書生看上去文質彬彬,弱不禁風的,豈能經得起驚嚇?

    楊知毓嘴角忽然彎出一絲淺笑,乾咳一聲鬆開紅纓的手,理了理衣服和頭髮,“既然是誤會,那我去解釋一下”說完徑直往那張桌子走去。

    紅纓看了看還站在原地的青衣少年,又看看楊知毓遠去的背影。

    公子,人在這裏,你去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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