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又沒有辦法直白地說出自己不是蘇問筠的話,只能出此下策。
那日和侍書聊完之後,侍書警告過她,絕不能對別人說出她身上發生的奇特之事。
原本蘇問筠還不明白侍書爲何要這樣囑咐。
可這段時間自己偶爾出門閒逛,瞭解了一下這個時代的風俗習慣時卻發現,本朝之人似乎對鬼神之事諱莫如深。
那日蘇問筠第一次出府時,遇見的幾個軍娘便是受黜置使之命,去臨縣處理了幾個“胡言亂語”之人。
據說連家都抄了。
蘇問筠不是膽小怕事的性格。
可是在這個等級森嚴、皇權大於天的朝代,她也只能謹小慎微,儘量僞裝自己。
說來,她瞭解了此地的風俗之後,還有些後悔自己剛醒來時的魯莽了。
可見白家似乎並未對她的變化表現出什麼疑心從而做出什麼來時,她才暗暗鬆了一口氣,打算若人聞起來,將這一切都歸結爲人死一場後的幡然醒悟。
雖然有些罕見,但是到底比沒了命強不是麼?
所以,她纔在面對白嘉年時,不敢說出那些變化來。
蘇問筠說完,心下有些忐忑。
她擡頭,小心翼翼地去看白嘉年的反應,可他是背對着自己,讓她瞧不清楚。
室內一時間安靜的可怕,只聽見燭火的“嗶剝”聲響起。
“嘉年?”
半晌之後,蘇問筠還是有些忍不住了。
總不說話算怎麼回事。
她懸着的心,放不下來,緊張得自己的身體都快僵硬了。
算了!
大不了,自己以後用行動證明!
嘴上說說管什麼用!
她怎麼跟她那花花公子似的哥哥一樣了?
絕壁是被她哥帶壞了!
蘇問筠毫不留情地在心裏吐槽了這麼一番之後,心情便好多了,身體也放鬆了一點。
正要再次哄着白嘉年擦擦臉,卻見白嘉年忽然轉過身來,勉強撐起身子,蘇問筠見狀,沒顧得上別的,趕緊上去扶着他,順便,拿了個軟枕,墊在他腰後。
不知爲何,方纔還像是看她還像看什麼髒東西的白嘉年,這會兒卻並沒有推開她,而是默默忍着,讓她施爲。
蘇問筠心裏一動,偷偷擡頭匆匆掃了他一眼,就見他那張精緻好看的面容在燭火的映照之下,變得更好看了,往昔冰冷疏離的眉眼也因這燭光,多了幾分暖意。
他低垂着眉眼,修長的睫毛在下眼角之處拉長了一道陰影。
白嘉年並沒有看她,微微抿着脣,眸光不知道落在何處,叫人看着,彷佛在發呆一般。
蘇問筠差點又沒忍住,冰山美人突然變成了呆萌美人,這反差真的好大啊有木有!
蘇問筠心裏彷佛有根羽毛在搔一樣,癢癢的,真的超級想立刻伸出手去,好好地擼他一把。
但是鑑於兩人目前的這個尷尬關係,蘇問筠還是強忍着,把她內心的那股澎湃的衝動壓了回去。
別到時候,人沒擼到,手給打折了。
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要是幹了,被她哥知道,還不得被嘲笑死。
忍得好難受。
蘇問筠強行按捺下自己內心的衝動,便將手中已經被自己手心溫度捂得有些溫熱的毛巾伸了過去,想給白嘉年擦擦臉。
可白嘉年卻在這時,忽然擡頭,目光攫住蘇問筠,一瞬不瞬。
“蘇問筠,你方纔說得我信。”
“???”
咦咦咦?
蘇問筠人傻了。
是不是她出現幻聽了。
她剛剛聽到了什麼?
“你說什麼?什麼叫你信?”
她這副平常看着聰慧敏捷的相貌,在這時,卻微微瞪大雙眼,露出一臉白癡的神情來,不由得讓人覺得好笑。
事實上,某人也的確笑了。
這下,蘇問筠的眼睛瞪得就更大了。
“老天爺,我一定是出現幻覺了吧?”
是吧是吧是吧!
否則——
“白嘉年怎麼可能會笑!你怎麼可能會笑呢!”
這段時間以後,他就沒給過自己好臉色。
“你這副見了鬼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白嘉年瞬間黑了臉,“我就不能笑?”
還什麼叫白嘉年怎麼會笑?他怎麼會笑?
難不成,只准她笑?
想到這些日子,經常看到蘇問筠像個白癡一樣,在自己面前揚起燦爛而又明媚的笑容,他就來氣!
是覺得自己笑得很好看麼?
笑笑笑!!
讓你再笑!
白嘉年抽出蘇問筠手中的帕子,朝她臉上扔了過去,成功蓋住了她那張讓人覺得糟心的臉。
呼~
看不見了。
很好。
蘇問筠正一臉懵逼中,飛來的帕子就把她的視線遮住了。
不過好歹回過神了。
她趕緊拿下帕子,卻發現某人一不小心又被她氣到了,臉色黑得跟大晚上一個顏色,要不是那雙眼睛閃閃發亮,還真讓人以爲隱身了呢。
蘇問筠不知道爲啥,一碰到白嘉年,聰明的腦袋瓜裏面高達250的智商就瞬間跌到低谷,甚至有繼續往下跌的趨勢。
真欲哭無淚。
但是本着誰惹的誰來哄的原則。
蘇問筠只好低聲下氣、做小伏低,超級溫柔地哄着他道:“我錯了嘉年,我不該說你不會笑的。不會笑的人是我纔對,你笑起來超好看的。真的,我就沒有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嘉年,你再笑一個吧,這次,我一定會把這個笑好好的珍藏的!”
這下是誇他了。
他應該會很開心吧。
嘿嘿!
蘇問筠前世的時候就超級會哄她家裏的長輩,家裏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兼七大姑八大姨,只要她願意動嘴皮子,能把每個人哄到合不攏嘴、笑容滿面。
某人抱着這樣的自信心,眸光亮晶晶地盯着白嘉年,就是希望他再開心起來。
在白嘉年的眼裏,某人現在就像他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小奶狗一樣,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看到自己尾巴都能搖上天。
他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便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