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所高中,正趕上學生們中午放學。

    她看着從學校大門裏走出來的學生,他們揹着書包的滿臉開心。

    想想幾年前,她也是這副不經世事的樣子。每次放學大哥都會來接她,他會拿掉她身上沉重的書包,帶她穿過那座走了無數遍的橋,回到家就有熱騰騰的飯菜喫。

    有時他們會在橋下玩一會兒,捲起褲腳在橋下的流水裏捉魚蝦,捉到的魚還沒有手掌大,卻也能高興好半天。

    每次大哥來接她的時候,同學們都投來羨慕的目光。私下裏總會說,你哥長的真帥,像電影明星一樣。

    這時候她總會一臉自豪,露出一副很臭屁的表情。

    “餓嗎?”

    她被他的詢問打斷回憶。

    下學高峯期,有些堵車了。

    “還好。”

    “我去給你買點零食喫吧。”

    “不用了。”

    何拉放下車窗,看着來來往往的學生。忽的一陣香味飄進了車裏,她四處尋找香味兒的源頭,不遠處的一輛烤紅薯的小車映入眼簾。

    “我想喫那個。”她指了指。

    江淮悅看着前面遲遲沒有挪動的一排車子,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吶,給你。”

    兩分鐘後她的手裏便多了一個烤紅薯。

    掰開來看,金燦燦的紅薯瓤,熱氣撲面而來,還有些燙手。

    小時候想喫個烤紅薯,還需要等好幾天,攢夠了錢才能買上。因爲那時候家裏窮,每天也就五毛的零花錢。

    大哥總是捨不得喫,每次都讓給自己。

    前面的路通了,車子啓動。江淮悅專注的開着車子,阿拉專注的啃着紅薯。

    她咬了一口,在嘴裏倒騰了好半天才嚥下去。

    “呼……呼……”嘟起嘴巴吹吹手裏的紅薯。

    嚐了一口溫度剛剛好,“你嚐嚐。”

    “我不吃了,你喫吧。”

    “你嚐嚐唄。”

    他看了一眼某人真摯的眼神,咬了一口紅薯。

    “好喫吧。”她一臉神氣,似乎是推薦了一個非常了不起的食物。

    裝紅薯的塑料袋比她的臉都大,把臉埋進去,一口接着一口。

    “你等會兒還喫得下飯嘛。”

    “當然,這又不是主食。”

    車子停在了日料店門口。

    鏤空的木門,黃色的牌匾,紅燈籠掛在房檐上。

    曾在書裏看到過日本的房子,也瞭解到他們的生活習性與我們大不相同。

    如今在現實中看到,還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是城裏第一家日料店,從前從來沒有人開過,我上次來這裏喫過一次,感覺還不錯。”

    “他們這裏的廚師是日本人嗎?”

    “是的,大廚是從日本過來的。”

    推開門,有一條較窄的走廊。

    “您兩個人嗎?”服務員過來熱情的招待。

    “是的。”

    “您這邊請。”

    掀開簾子,裏面有一個小隔間,桌子很低,只能跪坐在桌邊。

    纖細的雙腿跪坐在墊子上,雙手疊放在大腿上,有些侷促。

    江淮悅脫掉西裝外套,挽起袖口,接過服務員手裏的菜單。

    何拉環顧四周,角落的瓶子裏插了一束櫻花。零碎的粉紅色花瓣抱在一起,花團錦簇。

    “這是櫻花嗎?”

    “是的。”服務員微笑着回答。

    江淮悅翻看着菜單詢問道:“想喫些什麼。”

    “我都可以。”

    “鰻魚飯、壽司、章魚小丸子……”

    從他的嘴裏讀出了一大堆菜品的名字,不出所料的她一個都沒有聽過。

    服務員出去準備菜品。

    “喜歡櫻花嘛?”

    “第一次見,挺漂亮的,但我還是覺得我們中國的牡丹花更好看些。”

    “不過,它更適合開在池塘裏,這瓶子太小了。”她又補充道。

    “小的時候,我們村頭有一座橋。橋下面有條小河,我那會兒總是幻想着有一天河裏面能長出花來。”

    何拉說的起勁兒,他就在一旁默默的聽着。

    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起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的臉色突然沉下來,眉頭也慢慢緊鎖。察覺到何拉在看着他,眉頭又慢慢舒緩了下來。

    “沒關係,先放着,等我明天回公司處理。”隨後便掛斷了電話。

    “是有什麼事嗎?”

    “沒事”

    “真的沒事?”她還是有些擔心自己妨礙了他的工作。

    “真的。”

    簡單卻堅定的兩個字讓她稍稍放心。

    服務員進來上菜。

    她看着一盤盤精緻的菜品端上桌,不禁得嚥下口水。

    菜上齊了,隔間裏恢復平靜。

    江淮悅一邊拌着鰻魚飯,一邊說着。

    何拉一邊有條不絮的喫着,一邊聽着。

    “我記得我第一次喫日料還是因爲談合作,當時瞭解到那家公司的老闆很喜歡喫這個,所以我爲了更好的瞭解合作者的喜好,每天都讓祕書給我買一份日料回來,連着吃了一個星期。”

    “那不是喫吐了嘛。”

    “對,我當時就是有一種這輩子都不想再喫的感覺。”

    他把拌好的鰻魚飯推到她的面前,何拉鼓着腮幫子咀嚼着食物,也不去在意喫相好不好看。

    記得剛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只當是遇見了一個與妻子很像的女孩兒。後來她去店裏見他,卸去了濃厚的妝容,恍惚間,他竟覺得洛溪又活了過來。

    他努力的將眼前的人與她區分開,他激動的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麼,只想着把面前的女孩當做是上學時候的洛溪。想把一切的美好記憶重新溫習一遍,忍不住的想對她好。

    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努力的給她。

    直到今天,他依稀感覺到,她從未提出過什麼要求,她跟洛溪是不一樣的,她不是她!

    他的洛溪是那麼的溫柔,跟他說話的時候都是輕言輕語的。而面前的女孩兒是活潑開朗、機靈可愛的樣子。她不會在意她的行爲是否優雅,動作是否妥當,她的率真、坦蕩是與生俱來的。

    她像是自由自在的海鷗,而洛溪是那高傲優雅的天鵝。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面前的女孩兒,她叫何拉,她不應該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她就是她自己。

    縱使她不會四門外語,不是名校畢業,沒喫過高檔餐廳。她也依舊別具一格。

    “你幹嘛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已經不想再喫日料了。”何拉莞爾一笑。

    “沒有,還好,畢竟也好久沒吃了。”

    江淮悅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餐布,展開。鋪在她的身上。“可別把你的裙子弄髒了,等下還要去玩呢。”

    一頓飽餐過後,她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還真是心滿意足呢。

    “等下我們要去哪?”

    “去遊樂園怎麼樣。”

    “好呀好呀。”

    沉默良久,她最終還是問出了心裏反覆思考過的問題:“江總,你爲什麼要讓我住在你的房子裏?還給我請了保姆,把一切都安排的這麼妥當。”

    是爲了保養我嗎?

    當然後半句話她並沒有說出口。

    “爲了把你就在身邊。”

    “是因爲我長的像你太太嗎?”

    “是,也不完全是。”

    “什麼意思。”

    “一開始,我的確是因爲你長的和洛溪很像,想把你留在身邊找尋一點回憶。但是慢慢的我發現,你和她一點也不像,她可不會喫飯喫到飽的走不動道。”

    他看了眼她圓滾滾的肚子,眯起他那雙好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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