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看去,就見來人是一個氣勢洶洶的少女闖了進來,簪上的流蘇不斷搖曳碰撞,幅度之大,足可見來人的憤怒。
邊上幾個宮女一臉惶恐,根本不敢攔着。
“晏華予,你把宣嬌表姐怎麼了?她人怎麼不見了!”少女一進門,便朝着她質問。
她看着差不多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張小臉雖稚嫩,但也精緻,晏華予記得,這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陳皇后的女兒——晏明珠。
輕禾退到了一邊,低眉斂目。
“這麼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三妹妹的禮儀宮規都學到哪去了?”晏華予一邊說一邊從梳妝桌前站起來,聲線冷漠。
晏明珠冷哼一聲,往前走兩步,道:“你別岔開話題。宣嬌表姐失蹤了,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是不是把她關到哪裏去了?!”
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
晏華予想了想,腦子裏沒這段記憶。
但是晏明珠說的這個人,她倒是記得。
——陳宣嬌,陳皇后的親侄女。
陳家是名門,她父親登基後,陳皇后的哥哥不過幾年就爬到了司徒之位,身爲司徒府唯一的嫡女,陳宣嬌自小千嬌萬寵,連皇子公主都對她多有縱容,整個京城裏,幾乎就沒怕過誰。
她時不時就會進宮來,這段時間剛剛在,但是她的失蹤,晏華予真一點記憶都沒有。
“你親眼看到了?”她反問。
“還用得着我親眼看到嗎?昨天很多人都看到了,你跟她言語不合,你的侍女落水了,你非得說是她推的,之後她就不見了,難道不是你對她做了什麼嗎?”晏明珠小嘴一撅,哼了一聲,憤怒的心情全部寫在了臉上。
昨天……
晏華予脣角勾了勾,她昨晚上剛好重生回來,白天做了什麼,那是一點記憶都沒有,而且前世也根本沒這一出。
不過輕禾確實是落水了。
“晏華予,你說話呀!”
被她這麼一吼,晏華予頓時煩了,“沒做過的事情,我說什麼?”
晏明珠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理直氣壯,但隨即她又恢復過來,撂下狠話,“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我要是看不到她,我就去找父皇,找母后,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辦!”
說罷,她轉頭就走。
晏明珠的脾氣還是一樣,氣沖沖地來,氣沖沖地離開,這要是上輩子,誰敢這麼跟她說話,晏華予早讓人拉出去杖斃了!
但是看晏明珠煞有其事的模樣,陳宣嬌估計真失蹤了。
她問輕禾怎麼回事,結果輕禾前世的記憶裏同樣沒有這一出。
之後,她又叫了其他人來詢問,她們說她昨天確實和陳宣嬌起了爭執,陳宣嬌一氣之下伸手去推她,結果輕禾替她捱了。
但之後的,她們也不清楚。
晏華予想了想,她和輕禾的前世裏都沒有這段記憶,那麼這件事極有可能是這輩子發生的。
——另有人重生,製造了這件事。
畢竟她的仇敵那麼多,有那麼幾個人綁架陳宣嬌,再栽贓嫁禍給她,也合情合理。
這件事沒有頭緒,直到晚上準備用晚膳時,輕禾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她——
“……”
晏華予伸手接過,拆開來看,還沒等看完,臉色一下就變了。上面說,誰誰誰已經按照她的吩咐,將陳宣嬌打暈,關斕月殿裏去了……
離譜!她什麼時候吩咐的?
而且,斕月殿是什麼地方,傳聞那個地方鬧鬼啊。曾經先帝在位時,一個妃子吊死在了那裏,之後那裏便常常傳出些怪異的聲響,宮人們都說是鬧鬼,就沒人敢住那兒了。
陳宣嬌因爲小時候被嚇到,從小怕黑,把她一個人關在那兒,估計能把她嚇死。
但陳宣嬌要是死了,估計也會把她牽扯上。
“公主,你去哪兒啊?”輕禾看着一句話不說就往外走的晏華予,忍不住問出聲。
“我去看看她死了沒有。”
“那,那奴婢陪你去。”輕禾急匆匆地準備跟上她,但是下一瞬,她又看到晏華予停下了,轉過身來,說:“不去了,先喫飯!”
…
今日沒再下雨,晚上難得掛了一輪弦月。夜深人靜時,晏華予點着一根蠟燭來到了斕月殿。
她是自己偷偷摸出來的,吩咐輕禾在寢殿裏守着,以防有人發現她離開。
說到底,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她之前要是衝動地來到斕月殿,就等於是把證據送到別人手上,告訴別人,這就是她乾的!
可是她不來又不行,因爲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乾的。
如果不是,那麼對方能給她這樣的紙條,說不定是以她的名義把這件事辦了,到時候一樣逃不過,而如果真是她乾的,那都不用喊冤了,陳宣嬌死,陳家人也不會放過她。
那些重生來的仇人,肯定往死裏整她!
她吹滅了手上的蠟燭,藉着月光在地上撿了一塊石頭,來到大殿的院門前,看到門上掛着一把鏽跡斑斑的鎖,並沒有被打開的痕跡。
斕月殿附近沒有人,她剛剛轉了一圈已經觀察過了,但是,對於是否要砸開鎖走進去,她卻猶豫了,就怕在裏面等着她的是天羅地網。
這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就是麻煩!
“長公主殿下在這是做什麼?”身旁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人離得她很近,嚇得晏華予一個條件反射,揚起手裏的石頭就砸了過去。
但很快,她的手腕就被抓住。
她擡眸一看,入眼的便是一張男人的臉。
“長公主這是想做什麼?”男人的目光掃過來,聲音如面色一般冷漠。
晏華予轉頭看了看門上的鎖,還在,再看了看身旁的男人,目光掃過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冷聲反問:“那皇叔又是想做什麼?”
“本王在自保。”
“侄女也在自保。”
兩個人僵持着,神色語氣無半分溫和。
祁晏休來得悄無聲息,憑晏華予的那點功力是察覺不到的,但他能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與陳宣嬌有沒有關係。
眼看僵持不下,祁晏休鬆開她的手,晏華予趁機後退兩步,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誰讓你來這裏的。”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