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樂大案 >第三十六章 陳瑛、黃淮
    湯宗聞之心生奇怪,“他來做什麼?”

    吩咐湯福帶他進來,自己則躺在了牀上,交代道,“他問你什麼都不能說!”

    陳瑛一進府門,便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什麼東西,“聽聞大理寺評事車在行也住在府內,如何不見?”

    有湯宗的交代,管家湯福道,“陳大人,車評事公事繁忙,一大早就出去了。”

    “哦。”陳瑛盯着他看了幾息,笑了。

    因爲他已經派人打聽過了,車在行已經幾日沒有去大理寺了。

    進了裏堂,見湯宗臥榻,一臉憔悴,他急忙假惺惺快步上前,“湯大人,您沒事吧?”

    湯宗道,“多謝陳大人掛懷,昨日御醫已經看過了,沒有大礙,休息兩日就好了。”

    陳瑛坐在牀邊,一臉關切,“湯大人身上的擔子的確夠重的,查案雖然重要,但也要注意點自己的身子,你說不是?”

    湯宗看着他假惺惺的樣子,腦中還在琢磨他來到底是做什麼,便有意套話道,“陳大人說的是,不過皇上只給了我一個月時間,不着急一些怕是完不成皇上的囑託。”

    陳瑛笑了笑,“我聽聞案子也快要結案了,錦衣衛已經出發去抓兇手程湯了,湯大人正好可以多歇息歇息。”

    湯宗在套他的話,他也在套湯宗的話。

    “哦,昨日我與紀千戶已經向皇上稟告了案情,當年的神醫程湯是不是兇犯還不好說,皇上也說了,只是帶他回來問話,並沒有說他就是兇犯。”湯宗道。

    “原來如此,湯大人,我可是聽聞你的二兒子好像也是位大夫,而且正好是那程湯的徒弟,有了這層關係,我真是有些擔心湯大人哪。”

    陳瑛此話一出,湯宗立刻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立刻道,“陳大人多想了,朝堂之上不容私情,何況這還是皇上遇刺案,倘若真的是程湯所爲,我絕不徇私情。”

    “湯大人高風亮節,陳某佩服!”陳瑛假意誇讚一句,突然話音一轉,“湯大人,陳某聽聞二公子已經回府了,何不讓他出來一見?”

    湯宗聞言一愣,隨即心跳不止,這一句話讓他立刻就清楚了陳瑛前來的真正目的。

    而且,他也可以肯定,這傢伙肯定已經與紀綱蛇鼠一窩了,難怪這次的紀綱表現的不像原來的他。

    湯宗知道,陳瑛此來是想確認一下玄武到底還在不在。

    如果在,一切還好說,如果不在,那下一步,自己就是私放嫌犯,與湯宗同罪!

    這一步接一步,簡直就是要把自己往死裏逼!

    湯宗心中雖然忐忑,臉上表情卻是不變,“陳大人是聽紀千戶說的吧?”

    陳瑛點頭,笑嘻嘻道,“不錯,昨日正好碰見了紀千戶,湯大人知道,奉天殿刺駕的案子,我每日也是憂心忡忡,便與他聊了聊,以解心煩。”

    湯宗眼皮上翻,“陳大人若是這般關心案子,何不自己去稟明皇上,接手此案?”

    陳瑛聞言,眼中閃光一絲惱怒,隨即尖聲細語道,“湯大人這是取笑我了,論斷案我哪裏比得上湯大人?”

    “陳大人過譽了,可不知爲何關心起犬子了?”

    “哦,湯大人,若是那程湯真的牽連進奉天殿的案子裏,貴公子又是他的徒弟,這層關係可是有些微妙。”

    他笑看着湯宗,“不過湯大人,你我同朝爲官,自當互相照應,這件事我陳瑛自當站出來說話,甚至還可以向皇上舉薦,讓他在太醫院供職,這些事湯大人自然不能出面,包在我陳瑛身上就行!”

    陳瑛拍了拍胸脯,一副“此事我管定了”的樣子。

    “陳大人有心了。”湯宗心中冷笑,心說站出來的沒有你,落井下石怕是少不了你,於是道,“不過昨夜玄武又要照顧賤內,又要照顧我,着實辛苦,這不又出去找藥去了,陳大人若是想見,還請下次再來。”

    陳瑛眼珠子一轉,道,“哦?敢問湯大人,下次是什麼時候?”

    湯宗想了想道,“我這病本不重,奈何昨日去了一趟錦衣衛,回來後又加重了,怎麼也得個四五日,到時我帶上犬子專程去你府上拜訪。”隨即拱拱手,“說不得到時還真得麻煩陳大人。”

    “好說好說。”陳瑛喜笑顏開,“那就只能下次了。”

    兩人又寒暄兩句,陳瑛起身,“湯大人,今日我就不叨擾了,你保重身體,好生歇息,陳某告辭!”

    “陳大人慢走。”湯宗也不挽留。

    等陳瑛走後,湯宗立刻下牀,站在窗戶前看着他離開,他知道疾風暴雨馬上就要來臨,需儘快想出辦法。

    今日的試探對陳瑛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他現在可以肯定,車在行和湯玄武一定是被湯宗派出去了,就算不是去私放程湯也已經不重要了,以朱棣的猜忌心,湯宗下獄是免不了了,而只要他下獄,就算是栽贓,也能給他坐實了!

    回到自己府邸,陳瑛細細琢磨,車在行這兩人極爲關鍵,在自己將事情捅到皇上面前之前,絕不能讓湯宗殺個回馬槍,於是找來幾個手下,日夜不停守在湯府周圍,觀察動靜。

    湯府。

    陳瑛剛走不久,管家湯福走了進來,“大人,內閣首輔黃大人來了。”

    “黃大人?!”湯宗聞言,眼睛一亮,腦中突然有了辦法,“快快請進客堂!”

    黃淮被管家帶進了進來,湯宗見禮,“宗豫兄。”

    黃淮拱手回禮,卻沒有說話,盯了湯宗看了又看,而後扶他坐下,“聽聞正傳兄操勞查案,以至病倒,如今看你臉色蠟黃,精神不佳,怎麼,還未好轉?”

    湯宗道,“有勞宗豫兄掛懷。”

    兩人坐下,黃淮看了湯宗一眼,“是被程湯的事情急的?”

    湯宗沉默幾息,無奈點頭,“看來皇上已經召見過你了。”

    “不!”黃淮搖頭,“皇上沒有召見我,我此來一是看望正傳兄你,二是想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頓了頓,“抓捕程湯的錦衣衛已經去了一日,今日也該有消息了,等他歸案,皇上怕是就要召見我拿主意了。”

    “是呀。”湯宗感慨一聲,於是將無想山和太醫院地下藏藥室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黃淮。

    黃淮聽完沉吟一下,“原來是這麼回事。”

    湯宗緊接着道,“宗豫兄,事情的原委我已經告知你,你應當知道,這件事程湯是被冤枉的。”

    黃淮笑了笑,不置可否,沒有接話,心中則開始權衡。

    其實他和除湯宗以外的所有人一樣,程湯是不是有罪,是不是被冤枉,已知的信息裏有沒有疑點,他並不怎麼關心,更多的是要考慮箇中關係,如何權衡利害,又該如何覆命,那都得從大局考慮。

    湯宗自然也知道,於是道,“宗豫兄,這件事若是如此,倒也不麻煩,關鍵是這背後不只是紀綱,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黃淮驚訝,“誰?”

    “陳瑛!”

    “陳瑛?”黃淮一驚,心中開始不安。

    要知道,他與刑部尚書鄭賜都是上了當年奸臣榜的人,若說誰最不願意看到十五年前的清算一幕重演,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兩個。

    自從朱棣上位之後,他們兩人的選擇不同,鄭賜是小心翼翼,甚至有時候還與陳瑛等人同流合污,黃淮卻還是一貫的以朝局爲重,用心行事。

    在奉天殿的案子上,鄭賜選擇是的避禍原則,只要自己沒有參與,保證沒有人有意陷害自己,即便最後勢頭不好,那些對立面的人也不會針對他。

    而黃淮不同,作爲內閣首席輔臣,常伴朱棣左右,他清楚地知道朱棣和太祖朱元璋一樣,那都是殺神轉世,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這件事上但凡有前朝重臣勾結作案的苗頭,管你是誰,背後有什麼關係,身居何位,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肯定是要一除到底的,而陳瑛恰恰是就是那個最希望掀起風浪之人。

    所以不管是爲了自保,還是以朝局爲重,他都必須想辦法阻止。

    湯宗緊接着道,“宗豫兄,我憂心的便是這個,程湯雖有神醫的名頭,但總歸沒有參與過朝政,並非重臣,照此追查下去,也沒有大礙,可現下若是給了陳瑛和紀綱機會,那下一步會怎麼樣,可就不好說了。”

    黃淮點頭,“若是皇上召見,我自當與你一樣,替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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