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樂大案 >第五十九章 杭州知府王清源
    矮個子聞言搖頭,“沒有親眼看到。”

    說完想了想,又道,“不過肯定是在我們前面的劉家堡段,以往那裏前後十里河底淤積,河水漫過兩岸,過往船隻若是喫水太深,對河底情況不瞭解,就會擱淺。”

    “嗯。”湯宗點頭,沒有再問。

    見湯宗低頭思索,高個子瞅瞅四周,小聲問道,“老哥,你怕不只是個給人寫狀子的吧?”

    矮個子也道,“是呀,老哥,尋常百姓,誰打聽這個?”

    “哦,呵呵......”湯宗笑了笑,“兩位小哥又多想了,我今日來杭州府,許久不能進錢塘江,心中煩悶,有人開導我說這不算什麼,三個月前的大堵船才叫糟心,好奇之下,是以有此一問。”

    說完轉移話題,“明日我便聽兩位小哥建議,去知府衙門口擺攤去!”

    矮個子拍拍胸口,“老哥儘管去,保管掙錢!”

    三人又閒聊幾句,各自回房睡了。

    房間裏,湯宗越發覺得奇怪,堵船的事情居然不止漕運衙門參與了,連掌管治安刑獄的按察使司的官兵也參與了,這與他們何干?那十三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呢?

    恐怕不是清理河道淤積那麼簡單!

    次日,湯宗起了個早,來到了醉風樓樓下,但這種場所大早上極少開門,此時正是大門緊閉。

    想去敲門又覺得不合適,只能站在旁邊等着。

    街上人羣漸多,大多都朝一個方向去,口中談論着審案的事情,湯宗知道,這都是去看熱鬧的。

    “罷了,帶着他去又能如何?”湯宗等不及了,看了一眼醉風樓,直接就要跟着人羣走。

    “吱呀——”

    此時,醉風樓的門開了,紀綱搖搖晃晃地從裏面走了出來,眼神迷離,明顯酒勁還沒有徹底醒,臉上還有幾道脣印。

    “客官慢走啊,下次記得還來。”老鴇熱情地送出門外,紀綱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左搖右擺遞給她,“一定,一定還再來!”

    “哎呦,多謝客官。”老鴇立刻歡喜地笑開了花,又趕忙將他扶住,多送出幾步。

    等老鴇回去,湯宗趕忙走過去,還沒到跟前,一股胭脂水粉味外加濃郁酒味便撲面而來,湯宗皺着眉頭拉住他,“瞧你這身味,你還記得今天的事呀?”

    紀綱回頭,滿面緋紅,“原來是湯大人呀。”朝後面看了看,“哎呦,讓湯大人一個三品大員在這青樓外等我這麼久,紀某實在是過意不去。”

    “快擦擦臉,成何體統!”湯宗斥道。

    “好,湯大人說怎麼......怎麼樣,就怎麼樣。”紀綱伸手抹了抹臉。

    這話都快成他口頭禪了,喝醉了還記得。

    湯宗看他一眼,“紀千戶倒是挺大方,直接就給了那老鴇那麼大一張銀票。”

    他俸祿實在太低,看到紀綱那般花錢,心裏總有那麼點心疼和不舒坦。

    明代官員太窮,像湯宗這樣的京官加清官,那就更窮了,甚至發生過有京官被罷官,沒有回鄉的盤纏,只能賣兒賣女的慘劇,說起來簡直匪夷所思,但的的確確是真實發生了的。

    紀綱醉醺醺笑道,“湯大人,這......這你就不懂了,這些姑......姑娘多可憐,哪是你們這些清官能......能理解的?我紀綱從你們身上敲詐那麼多錢財幹什麼,還不是,不是爲了花?我這也算是劫富濟貧!”

    湯宗白眼,懶得再與他廢話,“虧你還能出來,記得自己來這裏的事,別說了,快走吧。”

    “好,湯大人,咱們,咱們去哪呀?”

    “去知府衙門。”

    “好,湯大人說去哪就......就去哪。”

    他一步三搖,跟着湯宗,速度慢的離譜,湯宗無奈,只能伸手拉住他衣服。

    一個快六十歲的老頭拉着一個五大三粗,醉醺醺的中年漢子,引得大街上過往的人羣紛紛側目。

    “哼!又是個敗家子!”

    “肯定是,你看他爹穿的那副窮酸,他自己卻錦衣玉袍。”

    “這一看就知道不是從賭場出來,就是從妓院出來的。”

    “......”

    可又有誰知道,這兩位可都是在大明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

    湯宗拉着紀綱跟着人羣東拐西拐,來到了杭州知府衙門外。

    這地方本就不怎麼寬敞,此刻更是被圍的水泄不通,放眼看去,呼啦一片全是人頭。

    湯宗個子本就不高,混在人羣中連知府衙門的大門都看不到。

    後面的人還在往這邊趕,人擠人,兩三下湯宗兩人就被徹底圍了起來,進也進不去,退也退不出。

    這裏的“航道”也堵了。

    湯宗年紀大了,只片刻便覺得胸悶無比,氣都喘不上來。

    “讓開!”忽然紀綱一聲大喝,擠到他前面伸手就掰開了前面的人羣,拉着湯宗便往前面走。

    他人高馬大,武藝高強,力氣又足,單臂就把前面成排的人推的倒向兩邊,帶着湯宗一路就到了最前面。

    “誰呀,這麼霸道?!”

    “想到最前面,來早點呀,擠什麼擠?!”

    “就是,太霸道了!”

    “這不就是路上見的那個敗家子嗎?!”

    “......”

    人羣紛紛投過來白眼,指責聲不絕。

    湯宗有點不好意思,但紀綱卻不管,朝後狠狠一瞪,“反了天了,本指揮......”

    湯宗趕忙拉了拉他,紀綱改口,“老子打小就這麼霸道!”

    他一個人獨戰“羣雄”,往那裏一站,就像個門神,衆人只敢罵,卻都不敢動手。

    湯宗也不理會了,立刻看向最前方,只見一張公案被擺在了知府衙門門前,一個四十多歲的文雅讀書人,頭戴烏紗,身穿官服坐在中央。

    此時他的目光也被湯宗兩人的行爲吸引過來,靜靜地看着湯宗和紀綱,微微皺眉。

    “這肯定就是杭州知府王清源了。”湯宗心道。

    “啪!”

    他剛這樣想着,王清源一拍驚堂木,“公堂之上,休得喧譁!”

    人羣中的聲音立刻消失不見了,只有紀綱還在回頭怒視“羣雄”,“我看哪個有種的敢站在老子前面!”

    湯宗趕緊又拉了拉他,他這纔回頭,現場立刻鴉雀無聲。

    王清源見人羣秩序穩定下來,也沒有多說什麼,看向了下方跪着的一人。

    “啪!”

    又是一聲驚堂木響起。

    王清源喝問道,“柳如方,你妻劉氏和牛四到底如何死的,所有經過還不從實招來!”

    柳如方跪在下面,一身墨綠色袍服,明顯不是普通勞苦人家。

    “知府大人,草民是在城西開煤鋪的,家裏雖然說不上是錦衣玉食但也起碼是衣食無憂,妻劉氏也一直很賢惠。大約七日前,草民錢塘縣的父親身體欠安,正巧劉氏身子也不舒服,我便獨自一人前往錢塘縣照料父親,直到兩日天,我早上五更三點城門開了之後自錢塘縣回來,當時天還很黑,剛進入家門,便聽見房內有動靜,以爲招了賊,便順手拿了根木棍悄悄走了進去,可開門的時候還是鬧出了動靜,只聽屋內一片慌亂,黑暗中似乎看到一個人影朝我衝了過來,我嚇了一跳,立刻就拿起棍子打了過去,那人迎面倒地,劉氏則發出一聲驚叫,我趕忙點上燈,這才發現倒在血泊中的是鄰居牛四,他赤身裸體,只穿了一件短褲,而劉氏則是拉着被子躲在牆角害怕的瑟瑟發抖,我立刻知道這是兩人通姦被我抓了現行,憤怒之下我便將劉氏直接一起打殺了。大人,草民無罪,請大人明察呀。”

    “姦夫淫婦,打殺的好!”

    柳如方剛說完,王清源還沒說話,紀綱卻是大辣辣道,完了還打了個飽嗝,明顯酒勁還沒有徹底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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