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樂大案 >第八十七章 御花園
    早上,薛明派人將王三善的畫像送來,只是這畫的着實有些隨意,只能看出臉型、頭型、鬍鬚這些輪廓,五官面目不甚清楚,只因當時普密蓬壓根沒有多做留意,而且時隔太長,更是沒了印象。

    湯宗喚來車在行,將畫像交給他,“去刑部和大理寺覈對一下,看看此人是不是失蹤的王三善。”

    “是。”車在行立刻領命去了。

    早朝之後,湯宗與紀綱一同入宮,要面見皇上朱棣。

    過了午門下轎,紀綱笑吟吟對湯宗道,“湯大人,昨天夜裏,有人找過我。”

    湯宗看他一眼,也不停步,“是陳瑛吧?”

    “湯大人就是神機妙算,一猜就中。”紀綱稱讚一句,“他邀我一起對付你。”

    說完當先自顧自感慨起來,“湯大人,你們這些文人的嘴皮子就是不一樣,我本已看他不起,可一番話聽下來,我還真覺得句句在理。”

    “所以紀千戶就答應了?”湯宗問道。

    “湯大人這說的哪裏話?”紀綱裝作一臉無辜,“答應了他,我能現在告訴你?你我已經和解,這幾日下來合作默契,關係那是堅若磐石,豈是他陳瑛三言兩語能說動的?”

    湯宗聞言心中冷笑,心說若不是你告知了我謝縉的死因和拿了周洪宗五萬兩銀子,結果怕是還真不好說,他終於駐足回頭,笑着拱拱手,“那湯某真要多謝紀千戶了。”

    “湯大人,你我誰跟誰,何必說這些見外之話。”紀綱大辣辣道,說完神祕一笑,“紀某與你說這些,可不單單是要想說我與你同氣連枝。”

    “那還有什麼?”湯宗問道。

    “呵呵,湯大人,昨晚陳瑛說的那些話可是有些不厚道,倘若今日面聖,我原原本本說將出來,豈不是能幫你湯大人把他徹底解決掉,省的他一天到晚盯着你煩心。”紀綱笑着道。

    湯宗看他一眼,想也沒想,“紀千戶的這份心湯某領了,但這話你還是藏在肚子裏吧。”

    紀綱不解,奇怪道,“湯大人,這次紀某可是真心實意,半點沒有做假,湯大人難道不利用利用?”

    “紀千戶,湯某現在一心只想着查清奉天殿的案子,其他事情,不想再多牽扯。”湯宗說完徑直向前走去。

    紀綱趕忙上前攔住,“湯大人,這次可不一樣,陳瑛有意阻礙查案!”

    湯宗看着他,反問道,“那又如何?紀千戶,你跟了皇上十幾年,有些話還需要湯某明說嗎?”

    說完直接繞過他,繼續朝武英殿走去。

    紀綱一愣,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明白了湯宗話中的意思,笑着搖搖頭,“你們這些文人,就是心眼子多。”說完急忙跟上去。

    其實陳瑛和紀綱是一類人,至少在朱棣眼裏是這樣,兩人身上都有極爲明顯的特點,朝堂上的許多人恨不得能生啖其肉,但卻是最不可能對他懷有異心的人。

    而且兩人還有大用,紀綱爲人狠辣,不講武德,陳瑛心胸狹窄,一天到晚盯着前朝舊臣,但這恰恰都是朱棣現在最需要的,所以他們只要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過,朱棣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是他們之前一起“誣陷”湯宗,朱棣卻只是說了幾句狠話,湯宗也不反戈一擊的原因。

    阻礙查案?這聽起來的確是觸犯了朱棣現下的逆鱗,可這又怎樣?又不是他陳瑛親自參與了刺駕案,程湯的事情難道就不是阻礙查案了?

    相比於他長期替朱棣盯着前朝舊臣的作用,這算不得什麼,而且湯宗與他的私仇朱棣都知道,也明白他針對的是湯宗本人,並不是刺駕案本身,最後的結果頂多換來的還是一頓嚴厲斥責,傷不了筋,動不了骨,根本沒多大用。

    “湯大人,一會見了主子,你說什麼,我又該說什麼?”紀綱追上去又問道。

    說到底,他還是想在朱棣面前多表現表現,功勞可不能都被湯宗搶去了。

    杭州府的事情他自然多少是知道,但湯宗心中所想可並沒有與他交流。

    湯宗回頭笑道,“紀千戶知道什麼就說什麼,收了周洪宗五萬兩銀子的事,紀千戶若覺得是功勞也大可以說出來。”

    “哼!”紀綱聞言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湯大人說這話可就不地道了,這幾日我紀綱怎麼也算是鞍前馬後,沒少出力,再說那五萬兩銀子也不是我紀綱獨拿了。”

    湯宗笑道,“走吧,有你說話的機會。”說完再不理會,當先朝武英殿走去。

    紀綱惱怒,卻只能恨恨跟上。

    兩人到了武英殿門口,一個太監正在等待,見到兩人,立刻上前,“湯大人,紀千戶,老祖宗說了,你們來了,讓小的直接帶你們去御花園。”

    “主子已經知道我們要來?”紀綱驚訝。

    “皇上的事情小的不知道,只是老祖宗是如此吩咐小的的。”那太監笑了笑,側身伸手做出請的姿勢,“湯大人,紀千戶,請!”

    “好,有勞公公!”湯宗應了一聲,與紀綱一同跟着他去往御花園。

    御花園在紫禁城之北,緊鄰坤寧宮,離武英殿有些距離,但皇宮內戒律森嚴,不能坐轎,兩人只能走着去。

    御花園裏,橫跨太液池的白玉橋中央,有一座御景亭。

    朱棣此刻正站在亭邊欄杆前賞魚。

    早朝之後,他感到身體乏困,便直接來了這裏。

    嘩啦啦——

    朱棣伸手將一把魚食撒進太液池裏,附近的魚兒被美食驚動,撲騰着搶奪魚食。

    朱棣低頭靜靜看着,“這滿池的魚,給點魚食,就爭先恐後的前來搶奪,可總有那麼些個自視清高的,寧願啃草喫泥,也看不上朕手裏的魚食。”

    正站在亭中央石桌旁煮茶的黃儼聞言,心中一個激靈,這哪裏是在說魚,分明是在說人,當即對一旁的小太監喝道,“去,把那些不開眼的魚都撈出來,不喫主子的魚食,也就別在這皇家太液池裏呆着了!”

    “是,是......”小太監趕忙招呼人去撈那些不長眼的魚去了。

    一旁靜候的胡廣則是拱手道,“皇上,奉天殿的案子的確是拖延日久,而今歹人依舊逍遙,的確讓人憤懣。”

    自從十幾日前黃淮被貶回鄉,他便成了內閣之首,朱棣的首席“謀士”,這些天來,他使出渾身解數取信朱棣,而且他也的確有才,效果很好,朱棣極爲寵信他,什麼事情都要問一問他的意見,幾乎是走到哪帶到哪,關係尚處於“蜜月”。

    聯想到馬上要見的湯宗,胡廣很清楚朱棣說這話面上是魚,其實是人,更具體點,就是那些做下奉天殿大案的歹人。

    撒下魚食,這些魚卻不喫,在朱棣看來,那就是說我朱棣給你好處,你卻不領情,這其中的意思就是說有些人根本不對自己感恩戴德,反而處處與自己作對。

    在朱棣心裏,更多還是覺得奉天殿的案子就是那些建文舊臣做下的。

    朱棣聞言側頭看了胡廣一眼,轉身坐在石桌前,黃儼趕忙將煮好的茶奉上。

    “聽愛卿的意思,可是有什麼提議?”朱棣問胡廣道。

    胡廣說的對,朱棣的確煩心的就是奉天殿的事,這個案子雖說湯宗接手不過短短半個月,可這件事是發生在六月十五,今日已經是八月十三,再有兩日就整整兩個月了,現在除了射炮蟲毒這個確定不是意外的線索,沒有歹人半點訊息,他焉能不煩?

    “皇上,湯宗雖然斷案有方,但臣覺得,在這個案子上,卻不一定是最適合的人選。”胡廣道。

    “哦?”朱棣奇怪,“那還有誰比他合適?”

    “臣認爲駙馬劉楨更適合接手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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