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樂大案 >第二百二十一章 挾持
    “大人,我沒有殺神醫程湯。”車在行聞言激動,但很快,他又眼神沒落下來,“但他的確因我而死,當初得知紀綱和陳瑛要陷害程湯,我便惶恐不已,所以屢次三番請求大人准許派我去通知程湯,我知道大人與他乃是至交,未免大人傷心,我沒想過要殺他,只想將他藏至明教總壇,可惜大人就是不肯同意,無奈之下,我只能趁着護送二公子離京的機會將此事告知薛明,要他派人將程湯劫持,但薛明卻執意要殺掉他,我苦勸不下,只能同意,我是沒有去茅山,因爲我知道程湯之死大人肯定要追查,我去十里官道只是想看看僞造程湯失足墜崖的現場有沒有留下痕跡,不想卻是自己留下了痕跡。”

    他看着湯宗激動不已,“大人,我也是別無選擇,您對我恩重如山,程湯不死,您就很危險,而且他當年與我義父闞六交好,射炮蟲毒曾告知過義父,他若是被捉拿回京,難免會供出義父闞六,所以,他必須徹底消失!”

    湯宗聞言大喫一驚,程湯的事都已不再追問,反而問道,“闞六是你義父?!”

    自陳大柱在皇上面前供出明教,他便知道車在行是明教之人,受闞六之命,卻沒想到兩人居然是義父子的關係。

    “嗯。”車在行點頭,想起闞六,一臉悲切,“義父與我父親連楹當年是朝內至交好友,他聞之我父親慘死,沒有選擇避禍,而是立刻找到我,化成乞丐,那時他就已經有了替我父母報仇的心思,逃離之前,他有意讓我在金川門目睹全家慘死,我哭着不敢看,義父捂住我的嘴,撐開我的眼睛,要我一輩子都要記得那一幕,然後才帶着我逃出了京城,並且收我爲義子,要我發誓找朱棣報仇,他帶我加入明教,找人教我武功,十五年間,他一步步作到了明教教主的位置上,在大人救下我之前,我便是以賣貨郎的身份,在京城負責義父與薛明的聯絡,傳遞訊息,教內渾號地鼠。”

    湯宗聽着聽着,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一臉不可思議,見他說完,便立刻問道,“闞六對你有如此大恩,可明明是你親手殺了闞六呀?!”

    車在行抹抹眼淚,“那也是義父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

    湯宗點頭,“我明白了,闞六的屍體自應天府西市莫名丟失,是你乾的吧?”

    “是我夜裏偷走的。”車在行承認。

    湯宗緊接着又問,“其實我知道,整個天目山一戰,其實就是你與闞六以及王三善一同合演的苦肉計,犧牲如此之大,讓我都有些震撼,但闞六居然死在你這個義子手裏,我是屬實沒有想到。”

    他盯着車在行,“在這新都城,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車在行這下不願意說了,“之前的事情大人知道無礙,若是連這件事也知道了,在行也就不能再在這裏陪着您了。”他低頭看了看湯宗放在一邊的酒盞,“既然大人已經知道這酒水中有迷藥,那我也不勉強大人喝下去,但這件事請恕在行不能告知。”

    他說完看了看天色,“現在太早,等晚上,自有人會告知大人。”

    湯宗聞言一滯,卻也沒有多問,因爲知道車在行說一是一,他說不言,那是絕對不會說的,於是想了想,轉移話題,“杭州府時,我和紀綱先去,你卻遲遲不來,月娥說是在客棧等你,其實是你抵達杭州府之後,先去找的闞六吧?”

    “是的。”車在行點頭,“大人一抵達杭州府,所有栽贓周洪宗和耿璇的謀劃就到了最爲關鍵之處,是義父先將所有事情給我交代了一遍,只是沒想到周洪宗身亡,耿璇逃跑,所有事情栽贓在他們頭上,已是完美,可大人您卻遲遲不肯上奏結案,反說沒有耿璇參與刺駕案的證據,我反覆勸說也是沒用。”

    湯宗接話,“所以你們就在回京的路上派人雨夜行刺,由你抓到陸大有,只爲交代出耿璇,將耿璇的罪名坐實?”

    車在行點頭,“義父交代陸大有,對付大人你這樣的聰明之人,一句話不用說,你便能猜到,要是主動交代,反而會引起懷疑。”他說完兀自搖搖頭,苦笑道,“可惜義父還是小看了大人您。”

    湯宗看着他,“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洪宗和耿璇派兵圍攻館驛之後,他們的作用也就結束了,只等地道發現,漕糧找到,將一切栽贓之事做實,周洪宗和耿璇必須死,因爲一旦審問,栽贓的謀劃就失敗了,只是那夜的黑衣人功夫不到家,長刀刺在了馬上,沒有命中周洪宗,失去了最佳的機會,周洪宗入獄之後,除掉他就成了義父的第一要務,那夜大人您派我去追黑衣人,我其實並沒有去,而是出城趕在紀綱之前,將耿璇打殺,然後毀屍滅跡,周洪宗死的當夜,我無法從您身邊脫身,義父便派明教兄弟去往周府刺殺周洪宗,可惜所派之人從地道里出來,就發現周洪宗已經高懸房梁,所以周洪宗並不是我們殺的。”

    湯宗恍然,“原來是這樣,耿璇是你殺的,周洪宗是紀綱殺的。”

    “紀綱?”車在行一滯,他也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爲什麼要殺周洪宗。”

    湯宗看着他,勉強一笑,“這就是我與他之間的祕密,他和你們一樣,也不能讓周洪宗活着,因爲漢王遇刺一案就是他做下的。”

    車在行沒有追問,良久感嘆一聲,“同去查案三個人,沒想到我與紀綱都是心懷鬼胎,但大人卻依舊能抽絲剝繭,查出真相,義父說的對,大人您並不適合做那根引線,他選錯了對手。”

    湯宗搖搖頭,“若不論對錯立場,你義父闞六的確是個可敬的對手,時至今日,他死去一年,我也沒有勝他,有你在,一切就還在他的局中,我尚未完全看破。”

    他說完盯着車在行,又問道,“你們做下天目山的苦肉計,其實是爲了拖延皇上北征,但同時,你卻以在中立下大功,引來張輔的矚目,坐到了如此位置上,我不得不懷疑你其實是想接近皇上,圖謀刺駕,可是我又想,皇上身邊防衛嚴密,縱然你武功再高強,也怕是難以得手,而且你義父闞六從來就不是一個孤注一擲的人,你們真正的圖謀到底是什麼,我這根引線要點燃的又是哪裏?”

    車在行不敢看湯宗的眼睛,低下頭道,“大人,在行跟了你六年,深知你問詢的厲害,這件事大人就不用和在行繞圈子了。”

    說罷指了指桌上精緻小菜,“大人說了這麼久,想必也是餓了,身體要緊,這菜裏無毒,可放心食用。”

    說罷自己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先吃了一口。

    湯宗看着他,也拿起了筷子,點頭道,“也好。”

    ......

    轉眼天色已黑,車在行擡頭看了看窗外,於是對湯宗道,“大人,今夜到明天,您誰也不能見,在行不想傷害您,請您跟我走一趟,明日您便會安全。”

    “去哪裏?”湯宗問道。

    “我現在不能說,去了您就知道了,到了那裏,您一切就都明白了。”車在行道。

    湯宗想了想,輕嘆一口氣,收拾好官府,“好吧。”

    兩人起身,湯宗在前,車在行在後出了館驛房門。

    月娥正在外邊等候,見兩人出來,急忙上前兩步,“老爺,車大哥......”

    湯宗對她點點頭,“老爺我與在行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

    “是。”月娥道,轉頭看向車在行,神色慌張,欲言又止。

    車在行看了看她,轉頭就走,可只走了兩步,卻又停下,想了想轉頭道,“月娥,二公子是個好人,我車在行這一生註定是不配成婚,你......你好自爲之。”

    說完立刻轉身,與湯宗出了館驛大門。

    “車大哥......”月娥呆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車在行離開的背影,眼中噙滿淚水。

    可是很快,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急忙擦擦眼淚,焦急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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