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嬌把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歸結、怪罪給了父親何景龍,認爲這一切的事情,他就是源頭,是罪魁禍首。
隨着案件的深入調查,特別是對何玉嬌和何景龍父女之間關係瞭解程度的提升,盧珂越覺得何景龍有重大作案嫌疑。
現在唯獨缺少的,就是指控何景龍殺人的關鍵證據。
就在這時,蘇思蒙敲開了審訊室的大門,並且對盧珂打了一個手勢。
盧珂看着他,起身走出了審訊室:“怎麼了?”
“何景龍來了。”蘇思懞直接說道。
“何景龍?”
盧珂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來幹什麼?”
“他說自己是來自首的。”
就這樣,何玉嬌還沒有離開,何景龍就來了。
在另一間審訊室裏,何景龍坐在椅子上,看上去非常虛弱。
看見盧珂走進來,他急忙開口:“別抓嬌嬌,放了她,人是我殺的,和她沒關係!”
見何景龍的反應,盧珂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默默地坐在椅子上。
看來何景龍一直在暗中觀察着何玉嬌,就連她來公安局接受調查的事情也知道。
何景龍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疲憊,患肝癌晚期的他,精神狀態非常差。
沒等盧珂開口詢問,他就把一切都主動交代了出來。
“我對不起她們娘倆,我對不起她們……
嬌嬌似乎不準備原諒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這輩子我沒有辦法贖罪了,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好好補償她們娘倆……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樣坐在酒吧的角落裏,沒一會兒就看見丁範明進來找嬌嬌,兩人沒說幾句話,就吵了起來,他還動手打了嬌嬌。
我當時很生氣,就準備去教訓他一下。
我經常來太平洋酒吧,對附近的環境非常熟悉。我知道酒吧門口就有攝像頭,所以特意從後門繞進巷子裏的。
他沒見過我,更不認識我,對我沒有任何防備。
我走到他身邊,警告他以後離嬌嬌遠一點。
他看了我一眼,十分不屑,當着我的面罵嬌嬌。
我一時間沒忍住,拔出刀,連捅了他三刀……”
何景龍說得非常平淡,言簡意賅,似乎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但他描述的情況,和警方掌握的線索高度吻合,就是案發時的情況。
“你有什麼證據說人是你殺的?怎麼證明你不是替人頂罪的?”盧珂認真地看着他,問道。
何景龍似乎沒有想到盧珂會質疑他殺人的真實性,明顯愣了一下,隨後不停地重複着:“是我殺的,人就是我殺的!”
盧珂搖了搖頭,還是不相信。
過了一會,何景龍忽然開口:“刀!刀!”
“刀?殺人兇器?在哪?”盧珂急忙追問了一句。
“刀在我家!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何景龍很是激動,直接漲紅了臉。
盧珂頓了頓,目光看向審訊室裏的一面牆壁。
那是一面單向玻璃,在盧珂的視角里,那只是一面普通的牆。
但在隔壁的審訊室,蘇思蒙看見了盧珂的眼神。
隨後,蘇思蒙親自帶隊,押着何景龍去指認兇器和作案現場。
“真的是他……”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氣,很是無奈地說着。
盧珂沒有接話,因爲在他的心中,這起案子還有很多細節沒有理清楚。
但這一切,在直接證據面前,都顯得不重要了。
稍後只要何景龍指認了兇器,通過痕檢沒有發現疑點,那麼就可以結案了。
幾個小時後,審訊室裏,盧珂把一個白色的手機盒遞給何玉嬌。
“何景龍出獄之後,四處打零工攢錢。就連自己生病了都不治療,只是喫止疼藥度日,這是他讓我們交給你的,說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盧珂看着何玉嬌,頓了頓,說道:“還有這封信。”
何玉嬌怔怔地看着盧珂,很是平淡地接過一張摺疊的信紙。
上面寫着:女兒,這輩子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一定好好補償你,祝你生日快樂,希望未來的每一天,你都能開心快樂的活着。
何玉嬌冷笑一聲,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唯一有的,就是冷漠,和少許的恨意。
她看着手中的手機盒,棱角處有一些凹陷,這是她那天當着何景龍的面,把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導致的。
沒一會,何玉嬌擡起頭,看着盧珂,笑着說道:“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痛哭?然後上演一場父慈子孝,含淚離別的戲碼?”
何玉嬌輕輕把手機盒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說道:“就憑一部手機,想讓我原諒他?做夢去吧!”
盧珂沒有接話,怔怔地看着何玉嬌,而後話鋒一轉:“十三天前,也就是何景龍來太平洋酒吧給你送手機的第二天,你們通了一個電話,通話時長只有一分鐘。”
何玉嬌靠着椅背,雙手環胸,認真地聽盧珂說話。
“而後,何景龍每天都會來太平洋酒吧,坐在角落裏偷偷觀察着你,似乎也在等待着什麼。”盧珂沉聲說着。
“盧隊長,你想表達什麼?”何玉嬌笑着問道。
盧珂沒有理會她,繼續說着:“你和父親何景龍之間,有很深的隔閡。而他剛出獄沒多久,對你的情況更不瞭解,但他卻認識丁範明,至少知道他的名字。
案發當天,何景龍帶着一把刀。正常人出門,身上是不會帶着刀的,很顯然,這把刀就是給丁範明準備的。
我們在案發現場中找到了丁範明的私人挎包,裏面的東西非常多,卻唯獨缺少了一部手機。
現在的人,出門什麼都可以不帶,但唯獨不會不帶手機。
也許,那部手機裏,有什麼線索,所以纔會消失不見。
丁範明沒有聯繫酒吧街的混混朱安超,但他在酒吧裏和你爭吵過後,竟然走進了巷子裏。
很明顯,他是被約進巷子裏的,他是去等人的。
而後,就出現了他被殺的事情。
消失的那部手機裏,一定有兇手和他約見的線索吧。”
盧珂話音剛落,何玉嬌就開口說着:“所以呢?”
“所以,那天你和何景龍通的一分鐘電話,到底說了什麼?電話是你主動打過去的,而你對何景龍的態度,怎麼會主動打電話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一分鐘的電話裏,你和何景龍約了見面地點。”
何玉嬌深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了盧珂的話:“結論呢?結論是什麼?”
盧珂認真地盯着何玉嬌,淡淡說着:“結論就是,你約他見面之後,有意無意向他提到了丁範明的事情。而何景龍一直想和你改善關係,自然會赴約。當他聽到你被丁範明羞辱,甚至捱打的情況,何景龍就準備以命換命。他患了肝癌,醫生說最多隻有兩個月的時間了,而你就利用了他的這一點,借刀殺人。”
何玉嬌突然笑了,又拍了拍巴掌,言語間有些譏諷地說着:“盧隊長,你不愧是刑警,腦洞就是大。證據呢?你說這些的證據呢?”
“我沒有證據,你也可以說這些只是我的猜測。如果我說的不對,你就當作是聽了一個故事吧。稍後會有人給你錄筆錄,確認無誤後,你就可以走了。”
盧珂說完,轉身走出了審訊室。
只留下何玉嬌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裏。
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了白色的手機盒上,嘴角慢慢露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