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左邊的喪屍老哥,下巴咔噠了一下,發出了喪屍叫聲。
在人類聽起來都是統一的“嘲嗷——”的聲音,落在了江軒耳朵裏,卻組成了有着明確含義的內容。
“……別盯着看了,左邊有個人類留意到你了。”
江軒立即挺着身體不敢動了。
好半晌,等巡邏的人類走開了,她轉動了一下眼珠,也卡着喉嚨小小的嘲了一聲。
試探的打招呼,“……你好啊?”
喪屍老哥轉過頭來,露出一個堪稱血腥的可怕笑容。
“嗨,妹子。”
江軒,“……”
這個喪屍老哥面容腐敗的比江軒嚴重的多,已經無法看出生前的年齡跟相貌了。
她遲疑的問,“你啥時候有自我意識的?”
江軒作爲喪屍遊蕩至今,還是第一次遇到其他有自我意識的喪屍呢。
喪屍老哥作思考了半晌,“大概是幾分鐘前剛有的。”
他腐敗的手往前一指,“比她早一分鐘。”
前面的喪屍大媽扭頭,脖子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咔吱聲。
這個連下巴頦都沒有了的同類,回頭對江軒打招呼,“吼——”
江軒,“呃……”
她一直獨自遊蕩,不跟人打交道,同樣也沒有跟喪屍有接觸。
自己變成了喪屍這件事,對她而言,目前只存在於認知中。
沒有比對,就沒有傷害。
現在瞅着完全違揹人類審美,長在人類恐懼點上的喪屍同類們,“和善”的跟她打招呼,江軒方纔有了一種,自己確實不是人的感悟。
被關押的喪屍羣裏,有了一大票能幫忙的夥伴,江軒的越獄逃亡計劃非常順利。
“小個兒的喪屍狗請不要擁擠,看清楚前面的攔路障……
哦,跳過去也行。”
“右側門懸掛的腐肉,麻煩爛臉老哥去取下來,可以嗎?”
“左邊的阿姨,請注意腳下,不要踩踏同類。”
“大家注意不要擁擠,有秩序的撤離。”
江軒作爲一衆喪屍裏最不起眼的一個崽,多叫兩嗓子,對於不通喪屍語的人類來說,也並不出挑。
喪屍好控制,是因爲真·沒腦子。
指望一具會活動的屍體能思考什麼的,實在是太強屍所難。
也正因爲如此,人類對他們的控制也可以說是簡單到髮指。
一條邊牧沒準兒都能自主越獄。
在江軒短促的指揮下,被捕獲的百來只喪屍,集體奔向了新的自由。
棄民那邊,沒人敢動。
喪屍突然出現有條不紊的行動,是個很可怕的信號。
數量佔據絕對優勢的喪屍們,一旦能夠受控於某人,那就是指哪兒打哪兒的一支不死軍隊啊!
更重要的是,棄民小部落裏,壓根沒有還能起身的異能者了。
那真真是想追上去探探虛實,都有心無力。
江軒逃回了之前爆發過植物潮的小鎮子上。
在寄生植物枯萎之後,植物潮洗劫過的區域,就會漸漸的變成一片新的茂密森林。
這樣滿地變異植物的密林,是人類的禁區,倒是適合喪屍們居住。
寄生類的變異植物潮,放肆的成長狀態,徹底的將這一片地方原本人工痕跡徹底破壞了。
曾經這裏還有個鎮子的基本樣子,如今別說路了,連整個鎮子都沒了,只有漫漫多看不到頭的變異植物。
江軒看着眼前一流排四十多隻喪屍,她的喪屍腦瓜子,感覺到了幻痛。
沒啥自我意識的喪屍,在突圍了之後就各自散開了。
還能跟着她一路翻山越嶺,回到密林的,都是有獨立意識、能聽懂她說話的喪屍們。
江軒非常好奇,那票棄民們到底是從哪裏抓來了這麼多的有智喪屍來。
“你們今後準備怎麼辦呢?”她小心翼翼的詢問。
都跟着她到這裏了,難道還要繼續跟着她嗎?
最早跟江軒打招呼的爛臉老哥,語氣無比震驚,“難道不是跟着你?”
江軒大驚失色,比爛臉老哥還震驚,“爲什麼都要跟着我?”
“因爲你生前的記憶最多!”老哥回答的理所當然。
“??”江軒整個屍都摸不着頭腦,“這個有什麼關係嗎?”
爛臉老哥僵硬着回身,指着後面木木呆呆連下巴都沒有的喪屍大媽,“那不然我們難道跟着她,一起麻木的遊蕩嗎。”
感覺智力恢復明顯不過關的喪屍大媽,因爲沒有下巴頦,舌頭掉了一半在外面,非常的驚悚。
就這樣她還是勉強擠出個笑容,“吼——”
不是單純的喪屍叫,而是她本人的智力,最多也就只能支持她發出這樣的話。
沒有意識時候就算了,現在有了意識,誰還願意繼續跟野獸似的到處遊蕩呢?
選擇一個帶領他們的首領,好像也是挺正常的。
江軒以手扶額,無言以對。
就這樣在全體喪屍沒有異議的情況下,江軒就被迫成了他們的話事人。
她是沒臉自稱首領什麼的。
“那……咱們就擱這先住着吧。”她憋了半天才說,“大家還記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嗎?”
喪屍你眼望我眼,江軒就知道自己說了廢話。
連她自己變成喪屍之後,腦子腐化都丟了不少作爲人的記憶,這些剛恢復意識的喪屍們就更不要太指望了。
“那就這樣,大家排好隊了,你叫林一、林二……”
總共四十六隻喪屍,數到最後的爛臉老哥剛好叫司六。
爛臉老哥欲言又止,似乎對自己的名字很有意見。
江軒安慰,“全部數字諧音,好記又好念。
你要是不喜歡這名兒,可以給你改個字。
司流?司柳?司陸?”
“……司陸吧。”爛臉老哥心累。
好在對自己新名兒不滿意的就他一個,別人沒有這麼毛病,都開開心心的記着了自己的名字。
江軒激動的宣佈,“那我們相親相愛一家屍的大家庭就成立啦!”
雖然被迫當了一年多的“社恐”喪屍,但並非是因爲江軒真社恐,而是純粹怕人。
生前的她還是個挺人來瘋的性格,被同學朋友戲稱爲女汪殿下。
她屬於平日裏都會自言自語沒完的人,突然擁有了同伴組織,忽然就有了種自己有歸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