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了密林,發出了樹葉碰撞的沙沙聲響。

    太陽透過了樹葉的縫隙,晨起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了一地屍骸上新冒頭的植物幼苗。

    持續了一整夜的戰鬥,終於結束了。

    喬景舟回頭,江軒跟司陸、山發大叔,三個人彼此攙扶着,一瘸一拐的出現在了他們視線中。

    到處都是火焰燒過的刺鼻氣味,敵人的、自己同伴的屍骸,散落在各處,原本作爲駐地的場地,徹底不能用了。

    無需去收斂遺骨,從屍體上長出來的植物就是最好的墓碑。

    喪屍其實是最能夠接受死亡的,畢竟已經死過了一次。

    能活着的時候,會竭盡全力想要留下來,可是同伴的離去,相比較更好接受。

    他也只是重新歸於塵土。

    短暫的悼念儀式之後。

    面對一張張迷茫的面孔,江軒忽然覺得有話想說。

    “我們會爲同伴的離去,傷心難過。

    雖然心臟不會再跳動,可我們真摯鮮活的情感做不得假。

    憑什麼要說我們不是人類。

    我們沒有死,也不是墓穴裏爬出來的怪物,我們……只是生病了。”

    智慧喪屍羣中,出現了短暫的騷動。

    顯然,江軒的這個說辭,說到了他們的心坎裏去,得到了他們的認可。

    喬景舟挑眉。

    之前只覺得這隻小喪屍賊話嘮,沒想到也能說出這麼深刻的話。

    而且竟然,確實是說到點子上了。

    不是能說會道就一定能成爲領袖,但是能當領導的人必須得有號召力,嘴炮技能肯定是點滿的。

    喬景舟勾起了嘴角,以這麼高度認可的話,開啓了話題,突然有些期待江軒接下來的目的。

    其實江軒並不想做什麼,只是經歷過了昨夜,她有些話悶在心裏,不吐不快。

    “我們要求不高,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但是像昨天那樣的事情,絕不會只要那一場。”

    實話才傷人,活着末世之中,誰都不會知道明天發生什麼。

    “世道如此,不是我們躲就一定能夠逃避的。”

    說着,江軒特別看了喬景舟一眼。

    喬景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江軒的那一眼,別有深意。

    江軒已經清楚的明白了,就算沒有喬景舟,人類也會有別的方法會找到他們。

    只要他們還是喪屍,天敵種族之間的對立就不會平息。

    “逃避可恥且無用。

    我們一味想着躲藏,是沒有用的!”

    衆多喪屍們竊竊私語。

    司陸遲疑了一下,舉起手問,“那我們要做什麼嗎?”

    “變強!”

    “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得過且過了。”

    “我們不想傷害他人,但是也絕對不能在讓昨天的事情重演!

    弱小就是捱打,和平從來不是求來的,是打來的!”

    江軒語氣裏也帶上幾分肅殺的冷意。

    “但凡學過歷史,都懂得這個道理。

    我想,不管是民族還是國家之間,還是放在我們這……不同種族上面也是一樣的。

    道理都是相通的。

    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

    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這是歷史上某位偉人說過的話,放在此情此景中,格外的適合。

    江軒平靜的說完。

    面對一衆目瞪口呆的同伴們,江軒給了他們震撼跟消化的時間。

    學歷史最大的作用,就是從前人的鮮血中吸取教訓。

    要不是過去那些發生過的歷史太過血淋淋,又親眼看到了那麼多同伴在眼前被殺掉。

    江軒也沒法這麼快從“一人躺平不管全家死活”的鹹魚苟,把心態轉化成——我要打!

    誰要搞我,我就搞死誰!

    好半晌,喬景舟也從那種震撼與熱血澎湃中驚醒過來。

    他忍不住提醒,“我們體量太小了。”

    就這小貓三兩隻,剩下的同伴都不到三十人,還不配給人類當對手。

    “我知道。”江軒看起來很平靜,即便剛纔發下了那樣的豪言壯語,現在她也遠比被她言語調動起來的其他喪屍們冷靜。

    “別說跟人類城市扳腕子,光他們一個行動隊打過來,就讓他們的成員損失過半。”

    她仰起頭,露出了一個有些艱難的複雜笑容。

    一個人的能力終有極限,但是她有同伴。

    “我依舊認爲像我們這樣的智慧喪屍絕對不是獨一無二的。

    只要還有相似的同伴,我們團結起來,就不會再只能捱打躲藏。

    我們已經證明了,如果我們團結起來,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我知道,這樣做很難,但是事情總得要有人來做。”

    衆多智慧喪屍們,順着江軒的手指,看向了報廢的飛機,以及化爲了墓碑的新生的植物。

    語言是擁有力量的,鼓勵的語言,能夠讓人充滿力量,也能夠讓冷靜冷漠死掉的心,重新充滿熱血。

    這麼形容一羣喪屍確實很奇怪,但事實如此。

    喬景舟不知何時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握緊了拳頭。

    曾經他也有爲了整個人類延續而拼上性命的決心,不然他也不會主動成爲半感染者實驗體,而換取潛力壓榨。

    成爲半感染者,就相當於把命交了一半給死神,稍微一步踏錯,就會變成喪屍死去。

    那時候他可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江軒這隻獨特的小喪屍,更沒想過變成喪屍之後,還能保留意識延續下來。

    如今陰差陽錯的,讓他又有了活着的目的,他想自己依舊要爲自己、爲同伴做些什麼的。

    衆多喪屍高聲們的高聲附和中,也添加進去了喬景舟的支持聲。

    江軒等大家亢奮的差不多了,才又輕鬆的說,“大家估計已經猜到,我就是那個巢母。

    但我不覺得大家都是我的精神分身。”

    她主動的放出了這個消息,昨天關南的那些話,可不是隻有江軒聽完之後懷疑人生。

    相信只要有自己思維的人,聽到那樣的假設,都會忍不住懷疑自身。

    江軒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把這個話題拿出來說。

    “如果人類那邊認定的巢母,是一個人神經病的多重切片,那我不該知道你們的過去。

    但是這段時間喫素,隨着我們身體恢復,你們的記憶應該也在恢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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