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對着跪滿一地的趙家人發出了疑惑不解的聲音。
“花姐姐,我們快餓死了。爺爺動不了,沒有營養液了。”
“小新。”
奶媽捂住了小男孩的嘴。
他窩在奶媽懷裏,淚眼婆娑地望着花梨。
上次他們拿回去的菜,再省喫儉用也不夠二十三個人。撐半個多月已經是極限了。
前天是他們每季度支取營養液的日子。
可人去了港口,什麼都沒有。
迫不得已纔到這邊來。
還是悄悄來的,不敢讓黑虎他們知道。
他們是不許的。
趙家和花家一向存在矛盾。
花家星主不在世,趙家老爺子卻還在世。怎麼都抹平不去。
更何況花家大小姐還刺了老爺子一刀,導致老爺子現在躺在牀上,連話都說不清楚一句。
黑虎是無論如何也不許趙家人向花家人低頭。
可是趙家真的快要餓死了。他們已經斷糧三天了。吊着最後的氣走過來。
不爲五斗米而折腰都是書上的。但凡真的要餓死了,連露水都接不到一滴,是不可能不折腰的。
“花姐姐……”
小新的嘴脣乾裂到蒼白,舔一口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他乞憐地望着花梨。
啊……
花梨有點看明白了。
是想要她的菜呀。
“你們帶錢了麼?”
鑑於那邊趙家的貧窮,花梨先開口問了。
畢竟趙家家裏真的沒有她想要的東西呢。
她不想虧本。
天氣很熱,種菜很累。
趙家人集體沉默。
所以,沒錢……?
唔……
“你們回去。”
花梨拍拍虎虎,虎虎雄赳赳氣昂昂地掉頭回廚房。
胖胖、瘦瘦、壯壯戒備地盯着他們。
他們跪在地上,沒有動。
臉上充滿敬畏之情。
在看見只存在於古書上和網絡上的老虎和綠狼之後,來時路上的不滿和嫉妒全部化爲烏有。
只剩下對她的敬仰。
“還不走!”
胖胖很兇地吼他們。
趙家人跪在地上,無動於衷。
古書上還寫了。
只要你足夠真誠,就會打動你的信仰之神。
他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供奉,只能跪在那裏祈禱,用赤誠之心祈求神女賜予他們食物。
太陽落山,他們還跪在那裏。
大汗淋漓,滿臉誠摯,滄桑落在身上清晰可見。
跪着。
瘦瘦、胖胖、壯壯甚至不用盯着他們。
他們跪在那裏,沒有挪動一步。
那是他們擡頭看見神女降落的地方,是信仰開始的地方。
-
花梨坐在餐桌邊,舀着西瓜,看地上的趙家人。
很奇怪。
看見趙家人跪在那裏一整天,她生出一種難以理解的情緒。
明明是世仇呀,怎麼能做到爲了一個土豆一個蘿蔔這樣跪一天呀。
雖然她知道自己種的土豆和蘿蔔很好喫。
她不介意分一點點西瓜給小新喫的。
只是,分了一個,分兩個,分三個。
人類的奇怪概念呀。
得到一次,兩次,三次,就會習以爲常。
以後他們是不是就賴上她天天等着她給他們食物?
不行呀。
自己辛辛苦苦種的土豆爲什麼要分給不勞而獲的人呀?
怎麼想都想不順暢。
花梨表示從內心裏拒絕。
於是很心安理得地喫着西瓜看着趙家人。
“嗷——!”
“嗷嗷——!”
狼叫聲在遠方此起彼伏。
朝同一個方向嚎叫着。
“操!”
令人熟悉的渾厚的聲音混着狼叫聲傳過來。
是那個絡腮大鬍子的聲音呀。
他們來了呀。
正好可以將趙家人領回去。
不然餓死在這裏,倒顯得她很惡毒。
花梨拍拍虎虎的背。
虎虎當即仰天長嘯一聲。
那些衝絡腮大鬍子他們撲去的綠狼在空中一個急轉彎,奔回了菜地。
藏在綠葉後面,眈着他們。
蓄勢待發。
刀疤男人帶着三個男人往這邊走。
絡腮大鬍子渾身緊張地邊走邊往菜地裏盯。說不害怕是假的。狼這種天性兇殘的東西哪怕沒有遇見過,也從古老的科普片裏瞭解過有多麼可怕。
還好,它們沒有再撲過來。
他們大步走到趙家人身旁。
瞪視向花家跪滿地的趙家人。
絡腮大鬍子氣得話都吐不全。
“你們!”
趙家人默不吭聲,低垂眼斂。
臉上沒有因爲趙家向花家臣服後的不堪和窘迫。
刀疤男人阻止了氣憤的絡腮大鬍子。
他上前幾步,近到廚房外面,胖胖不准他再前進。
只好停下來。
站在那裏。
看着坐在餐桌邊一勺一勺喫西瓜的花家大小姐。
顏色鮮亮的綠格子桌布乾淨平整,桌上擺着潔白的餐盤碗筷,煮熟的冒着熱氣的玉米,鮮美的蘿蔔湯,軟甜的土豆泥。
切片裝盤的鮮紅西瓜。
碩果累累刺激得人頭腦發暈。
她是多麼的富有。
哪怕經歷了戰爭。
花家一如既往的是拉烏瓦亞星最富有最有話語權的存在。
趙家從始至終只能在花家之下。
刀疤男人突然更鮮明的意識到這一點。
在族人離去的那個早晨淺淺的察覺到了。
“大小姐。”
刀疤男人這樣叫她。
“我們願意用勞動力換取食物。”
“您的菜園愈發大了,人手不足。我們有力量強大的男人幫您耕地,心思細密的女人幫您洗衣,更有手腳麻利的青年擅長烹飪美食。”
“如果您願意,趙家人竭盡全力爲您服務。”
他低了頭。
趙家人低下了高貴了百年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