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落手上的動作停頓片刻,微微側身看向身後的寧萱。

    “你何時會說這樣的話了。”雲千落低聲道。寧萱低着頭,沒有應聲。

    雲千落笑了笑,接着摘籃子裏的菜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你也要試着,與我一起相信他。”

    寧萱緩緩擡頭,嚥下滿腹的話語,微微點頭“屬下……屬下知道了。”

    “嗯,別走了,幫我摘菜吧。”雲千落再次笑了笑,脣邊的弧度依舊明朗。

    天已經放晴,雲千落吩咐寧萱將做好的飯菜都端到了客棧的一樓,自己則坐到一邊,等待着樓上兩位。

    “小姐,這些事情奴婢做就好,何必勞煩寧萱啊。”曉月從外面走進來,一看見寧萱挽着袖子收拾飯菜的樣子便急忙上前幫着一起收拾。

    “曉月,你過來。”雲千落衝曉月招招手。

    “小姐,有事嗎?”曉月擦擦手,從寧萱旁邊走過來。

    “去將這個送到哥哥房裏,只需給他就好,無需多言。”雲千落將手裏的一張小木片遞給了曉月。

    曉月點點頭,轉身就向樓上走去。

    寧萱微微回身,有些擔憂的看着雲千落,但最後也沒有多說什麼。

    早膳時分,雲軒從樓上走了下來,雲千落擡頭看了看他,又低下頭喝着碗裏的湯水。

    “落兒……”雲軒面上沒有早間時分的坦然,反而是滿面的擔心與尷尬。

    “我知道你的目的,我相信哥哥。”雲千落低聲道,聲音平緩,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落兒,昨晚楚狸傳來消息,想必現在這個時辰,東賀已經開始了。”雲軒壓低聲音道。

    “猜到了,你我也不必擔心,憑楚狸的本事,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雲千落點點頭,又擡頭對上雲軒的眸子“哥哥喫點吧,這可是落兒特意爲你做的。”

    雲軒打量一圈桌上的飯菜,薄薄的脣角又揚起一絲笑意來“還是落兒好,沒白費哥哥的心思。”

    “雲千落,怎麼不見你給我做頓好的。”樓上又傳來一陣陰陽怪氣的話語。雲千落握着筷子,擦着碗邊蹭了蹭。

    “下來吧,再不喫可就沒有了。”雲千落撫撫眉頭,向後打量了一眼。

    “我不在,誰準你喫飯的。”流楓說話間,便從二樓飛身而下,衣袍揚起,隱約還能看到裏面的白色裏衣。

    “出門也不知道換件衣裳,總穿着白衣,不知道還以爲去奔喪。”雲千落白了身後流楓一眼,一大早便喫飛醋,她可受不了。

    “我若是奔喪,你自然也要穿白衣,有眼睛的人自然看的明白,到底是奔喪還是辦事……”流楓做到雲千落身邊,拿過雲千落喝湯的碗便一口灌下去。

    “沒有在清心閣做的好。”流楓淡淡得看了雲千落一眼,鳳眸順帶着掃過雲軒,眉梢輕挑。

    “不好喝就別喝。”雲千落再次白他一眼“這是給哥哥做的,誰準你喝了。”

    “誰準你做飯了?”流楓雙眸眯了眯,聲音還帶着剛起身的懶散。

    “給哥哥做湯,天經地義。”雲千落揚了揚眉“況且你既然與我是這等關係,我的哥哥便就是你的哥哥,如此說來,你是否也要爲哥哥做頓飯?”

    流楓愣了愣,轉頭仔細看向雲千落,雙眸光亮微閃,雙脣抿與一線“好啊。”

    雲千落撇撇嘴,似乎早就猜到他會答應一般,毫無意外的接着喫起菜來。一旁的霍肖嘴角抽動,險些沒有叫出聲來。

    “喫完飯,咱們便接着趕路,預計晚間時分,便能到達西城境內。”流楓默了一會,拿起一旁白淨的溼巾擦了擦脣角,而後慢條斯理道。

    “西城距離這裏也算不上太遠,若是沒有意外,半日也就到了吧。難道東賀二皇子知道楚易在這裏,派人追來了?”雲千落話說到一半,便有些緊張起來。

    “你多心了,西城洪澇嚴重,想必你也看到了,這裏都已經收到了影響,所以行程會因此耽擱一些。至於東賀的二皇子,有東賀太子在,他哪裏還來得及搭理楚易那小子。”流楓緩緩道“尤其……還多了軒苑這麼個大山擋着,想必他就算是再給一個月,也不過如此了。”

    雲千落看了看一旁的雲軒,點點頭,安心的坐在位上“是我多心了,我總擔心京城的情況。”

    “你父親已經遠離朝廷,此次的事情雖然有你參與,但也殃及不到你父親,至於你家中其他人,你應該不甚在乎了吧。”流楓微微笑道。

    “那就好。”雲千落也放心的笑了笑,卻突然又嚴肅起來“敦親王可還在京城內,若是突發事變,那些數量的精兵也抵不過東賀的進攻,到時抵抗不過,皇上問罪,這可如何是好?”

    流楓將雲千落緊握起來得手放在手心圈了起來,微微笑了笑,面上如春風般和煦溫暖“敦親王是皇上心中無可替代的重臣,先不論皇上一定不會降罪與他老人家,單輪現在靜辰已經與顏逸塵有了婚約,皇上就不會讓未來皇后的母家身敗名裂。”流楓頓了頓,接着到“況且,你以爲敦親王在朝中不聞不問政事這麼多年,當真是一無是處嗎?”

    “丫頭,你還太嫩了。”雲軒突然道。

    “罷了,一切無事就好。”雲千落自嘲的笑了笑,隨後對一旁的曉月吩咐到“去叫楚易起來,多大了還不知道按時起身,耽誤行程倒黴的可是他。”

    “是,奴婢這就去。”曉月點點頭,再次走向二樓。

    不一會,曉月便從樓上下來,楚易的房門大開,過了許久才見楚易從裏面走出來。

    “這位爺,飯菜已涼,不知是否要小女子再將這些東西熱上一熱?”雲千落撇撇嘴吧,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楚易剛想開口說什麼,一眼便對上流楓略帶殺氣的鳳眸,暗自嚥了咽口水,不自然道“不必了,就這樣喫吧。”

    “怎麼了?昨日裏是思念哪家姑娘,今日才這麼晚起來?”雲千落探頭看了看楚易的面色,似乎沒有什麼異樣。

    “瞎說什麼,本皇子可是很早便起來了,只是你們一家子在一起喫飯鬥嘴,本皇子來湊這個熱鬧也未免太不識時務了。”楚易坐到雲軒的旁邊,拿過飯菜便埋頭喫起來,顯然是很不自在。

    “在凌王府怎麼不見你這麼矜持,如今到這裏開始知道面子了。行了,省省吧,裝哪門子乖。”雲千落華麗麗的白了楚易一眼,向後一靠,正好跌進流楓的懷裏。

    “注意一下。”雲軒擡頭撇了兩人一眼,好看的眸子微微動了動,面色一切正常道。

    “注意什麼?”雲千落莫名其妙。

    雲軒指了指流楓和她,隨後又看了看一旁低頭只顧喫飯的楚易,無奈的挑了挑眉毛,最後還不忘給雲千落拋了個媚眼。

    雲千落看向楚易,見他似要將頭全部埋在飯裏,甚至都看不見他的面孔。雲千落的雙眉不禁緊緊蹙起。

    “楚易。”雲千落的聲音有些壓抑。

    “啊?”楚易聞言擡頭,雙眸顯然有些無神,面色慌張。

    “你怎麼了?飯菜不好喫嗎?”雲千落見楚易不在狀態,更加着急,向前湊了一分,急切的迅問道。

    “沒事。”楚易端着飯碗,向後縮了縮。

    “你若真是沒事,何必躲着我們幾個人。”雲千落也做回遠處,清眸緊緊看着楚易,眼前不禁浮現起以往與楚易的經歷。

    這個孩子似乎不知道什麼叫憂傷和煩惱,興許是楚狸將他保護的太好,以至於她從未見過他有所不順,甚至連宮內孩子常見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氣息也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過。

    他是個與憂愁說再見的孩子。

    “雲千落……你說……你說哥哥真的會成功嗎?”楚易看着飯碗裏的一粒粒米,聲音有些沉悶。

    雲千落愣了愣,流楓的手從後面輕輕抓住她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

    雲千落牽強的笑了笑,道“一定會的,你不是說你哥哥是你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嗎?”

    “可是……可是他將所有她麾下的死士都派來保護我,東賀那裏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如此下去,若是稍稍出了一點意外,哥哥都會孤立無援!”楚易越說越激動,但始終不肯擡起頭來。

    梳理整齊的髮絲從兩耳後垂下,蓋住了本就很長的鬢角,楚易的額頭只露一點,雲千落看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

    這麼久了,他早就將楚易當做自己的弟弟一樣對待,如今這種情況,她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流楓,哥哥,你們先上去吧,曉月,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與楚易說會話便上去。”雲千落對流楓點點頭,輕輕笑了笑。

    流楓和雲軒都沒有說什麼,靜靜的離開後,客棧一樓便只剩下雲千落和楚易兩人。

    “楚易你應該知道,你哥哥讓你來北明的原因有二,其一是爲了讓你阻撓二皇子的援兵出城,其二便是爲了保證你的安全。在我看來,你哥哥所考慮的,二遠多於一。”雲千落轉了轉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抿雙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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