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莊主呢?”雲千落走下樓梯,坐在雲軒身邊。

    “你方纔將他釘在椅子上,他自然使出不來的。”雲軒無奈的提醒道。

    “他不是武藝高強嗎?爲何連這點東西都破除不了?”雲千落冷哼一聲,她纔看不慣鳳天羽那一副牛哄哄的模樣呢。

    “就算武藝高強,你覺得他會捨棄自己昂貴的外袍出來嗎?”雲軒對雲千落微微一笑,勾起脣角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你不也是看準這一點才下得手。”

    雲千落聞言,怔然的端着茶杯,隨後看向雲軒,莞爾一笑“知我者,莫若兄也。”

    “你還是早些將他放出來吧,今日夜裏還要靠他看護你。”雲軒笑着摸摸雲千落的頭,寵溺的笑了笑。

    “誰要靠他。”雲千落皺皺鼻子“現在銀票已經到手,只需要給商站起個名字,將商站的旗子放置在當鋪和河邊,便可以了。”

    “落兒有數就好。”雲軒點點頭,反正鳳天羽在他眼前消失一陣子也還是不錯的,何樂而不爲啊。

    “那就勞煩哥哥身邊的人了,將消息給當鋪老闆送去,一切交給他就好。”雲千落想了想,接着道“商站的名字就叫做洛商吧,今日一早我見那招工告示上面畫着一個行書的洛字,很是漂亮,便用了這個字。”

    “隨你。”雲軒挑了挑眉梢,一臉不在乎。

    “那就勞煩哥哥了。”雲千落對雲軒討好一笑,又給雲軒親自斟茶倒水,以示感謝。

    “也不知流楓如何了,今日夜裏,他們會有麻煩嗎?”雲千落突然擡頭問道。

    雲軒撫摸着白玉涼扇得手微微一頓,隨即柔和一笑“你想多了,怎麼會呢?時間不早了,落兒你忙吧,哥哥要回房休息一陣。”說罷,抓起桌上的扇子,頃刻便回了屋子。

    雲千落雙眉微挑,將茶杯推到一邊,也上樓去。

    東賀皇宮大殿外,周圍一片寂靜,宮女太監都在內宮之外徘徊,互相說着連蚊子都聽不到的話語。

    大殿內,金碧輝煌的建築將內置擺設襯得富貴起來,一拍拍蠟燭齊齊點燃,即便外面是白日,但被燭光照耀,也見不到一點白日的樣子。

    二皇子身着淡黃色的皇子服飾,腰中別劍,立在大殿之內,凌厲的目光直直射向高坐上的男人。

    “早朝都已經結束這樣久了,父皇爲何還不回宮休息?”二皇子面上坦誠,手卻按在劍上不肯放鬆。

    東賀皇帝雙眸緊縮二皇子,穩穩的坐在高坐上,沒有回答也沒有表情。

    “父皇是在生氣嗎?”二皇子突然笑了起來“兒臣稱病已滿一月,如今入朝見父皇,父皇怎麼還不高興了啊。”

    “孽障,大殿之內,佩兵器乃是死罪。”東賀皇如泰山一般,穩坐其上,只是那雙略有蒼老的眸子卻有一絲動容。

    “死罪?”二皇子停止笑聲“兒臣出聲就被定了死罪不是嗎?”

    “當年母妃生下兒臣的第二日不就被誣陷與人苟且而死了嗎?父皇難道忘了啊,還是您親自將剛滿六歲的兒臣丟進牢房,跟兒臣說兒臣的母妃是在這裏死去的。”

    “朕不是在五年前就還她清白了嗎?”東賀皇帝手放在雙膝之上,卻有些顫抖“朕知道對你母親有所虧欠,但是也怪她當年不卑不亢,連一句反駁也不說,叫朕如何能相信她?”

    “父皇,人都已經死了,還清白又有何用?”二皇子突然大吼道“兒臣若是將父皇殺了,說父皇發瘋發狂,然後在死後的某一日裏再向天下說明,父皇不過是爲江山社稷而死,沒有發瘋,這算不算是還父皇清白?這樣的清白,您要麼?”

    “逆子……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東賀皇帝赫然站起,黃燦燦的龍袍上泛着一星半點的光亮,將二皇子的眼神全然都吸引進去。

    “父皇,您也不想要對不對?兒臣與您一樣,也不稀罕!什麼清白,什麼平反!兒臣統統不要!”二皇子突然將劍從腰上拆了下來,將劍拔了出來,一把將劍鞘扔的遠遠的“兒臣這一生只有兩件想要的。第一是母妃,第二……便是這整個大殿!”

    “父皇既然給不起母妃,那就將皇位給兒臣吧,反正父皇如今病重,也該不久與人世,何必參與這些紛爭?”

    “怪不得你稱病月餘,原來全在謀劃今日之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竟然還好意思說出口!”東賀皇帝站了沒多久便跌坐回去,只留一雙怒目,緊緊盯着二皇子。若是眼神可以殺人,怕是此時二皇子都死了千百來回。

    “大逆不道?父皇你說兒臣大逆不道?”二皇子突然將劍垂了下去,瞪着東賀皇帝一臉喪病“大哥在四歲時打碎佛堂最珍貴的觀音像,您置之不理。大哥在七歲時一夜將後花園的池塘填平,您視若無睹。大哥在十歲時,將您的一位嬪妃氣的吐血,您不發一語。大哥在十二歲的時候私自找尋西崇來使下棋,愣是將他害死,您竟然威脅西崇若有反抗,三日滅崇。大哥在成人禮上,將父皇岸上的玉璽摔掉一角,您卻說不破不立,破而後立。大哥如今在軍營掌管軍權,您卻在大殿裏連個親近的護衛都沒有。兒臣大逆不道,何以見得?”

    “滿口胡言,太子是東賀的功臣,比起你不知懂事了多少,你何故要將太子擺出來說事!”東賀皇帝說話間連氣又喘不上來,好多次都是歇息好一會才接上下一句話。

    “不說也罷,那就說是哦三弟如何?那小子才三歲就爬進父皇您的御書房,將御書房砸個稀巴爛,你不但不怪罪,還讓大哥教他武功,當時羣臣反對,您只一句多嘴着殺無赦便憤慨退朝。您說您對兒臣們是公平的,這就是父皇所謂的公平?”二皇子說着說着,雙眼就蒙上了水霧,只是一直隱忍,眼淚一直沒有掉下來。

    “你……你,朕待你不薄,爲何要反朕!”皇帝躺在龍椅上,顯然是被氣的上氣不接下氣。

    “父皇!兒臣沒有反父皇!兒臣只是來求父皇,將皇位傳給兒臣,這哪裏是反了?”二皇子一步一步靠近龍椅,手裏的劍也一點點握緊。

    “來人……來人啊!”皇帝咳嗽兩聲,喊出的聲音也是虛弱無比。

    “父皇,您可別喊,您喊出來的,還不一定是誰的人啊……”二皇子突然陰暗一笑,停在龍椅之下,擡頭看着東賀皇帝,不再前進“大哥得到的太多太多,您就將皇位給兒臣,兒臣不要別的,就只要皇位!”

    “你瘋了……”皇帝突然不再喊叫,看着二皇子的眼神中有着散不開的失望與痛苦。

    “您不是說?上陣殺敵就是要有不怕死的瘋勁兒?如今兒臣提劍而來,自然也要瘋瘋癲癲,才能讓父皇看看,最聽話的,只有兒臣一個啊!”二皇子激動的上下揮舞長劍,不知不覺中,燭光便更加耀眼,外面,已經掛滿夜色……

    兩人突然都不再言語,東賀皇帝一時氣憤,說不出什麼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自己一手培養的兒子,如今竟然在空無一人的大殿內提劍與自己發瘋,口口聲聲要奪位,卻美其名曰爲懇求……

    “朕狠……爲何當初只是將你放在冷宮內自生自滅……爲何沒有一出生就將你處死!”

    “因爲父皇怕,父皇怕兒臣一旦是您的孩子,若是死了,您自然是要悔恨一輩子的。可如今看來,無論你當初怎樣選擇,您都回悔恨的。”二皇子面上的笑容不再改變,看着皇帝,突然再次大笑。

    “兒臣答應母妃,明日天亮之時便是兒臣登基之日,現在時辰不早了,父皇安心上路吧……”二皇子邁上臺階,目光沒有焦距,無比空洞,似乎真的失去神志一般,猶如行屍走肉。

    “逆子……你大哥不會擾了你的!”東賀皇帝氣的一句話都說了好久,指着二皇子得手都不經意的顫抖。

    “大哥現在可顧不上兒臣,軍務緊急,他怕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二皇子突然站直身子,將劍直直指向東賀皇帝的喉嚨。

    “什麼?難道前幾日說邊境要蠻夷多次侵犯的人……是你?”東賀皇帝恍然大悟,見着二皇子的樣子像見到鬼一樣,揮揮燭光照耀大殿,金光燦爛的殿堂內,龍椅上的人,已經痛心的不知痛爲何物。

    “算不得上是兒臣,因爲那人,曾是父皇最信任的將軍,還曾教過大哥武功,只是一次將大哥不小心傷到了,您便將他發配邊境,永世不得回京。”二皇子笑道“如今那將軍要回京了,這就說明……您所謂的永世,到頭了。”

    “殿外守了多少人,你竟然這樣放鬆,你就不怕朕的侍衛前來酒駕?”東賀皇帝雖然這樣問道,但內心卻早已死心,如此,只是想了解清楚,他準備的到底有多用心,到底在多久之前,她就在謀劃着傷害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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