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悅昕輕輕抽了抽鼻子,擡起頭看向敦親王妃,一雙泛紅的眸子撞入王妃的眸中,登時就將唐悅昕擁入懷中“孃親說話可都聽好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許哭。”

    唐悅昕在母妃的懷中輕輕搖搖頭“不哭。”說罷便笑了兩聲算是寬慰了母妃。

    屏風後的雲千落也只是淺淺一笑,方纔唐悅昕還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哭,如今還不是忍不住?

    “來人,將紅蓋頭拿來,本王妃給郡主親自蓋上,便一同出府。”敦親王妃到底是年齡長些,率先推開唐悅昕站起身吩咐事情。

    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片火紅,敦親王妃面上含笑將蓋頭蓋在她的頭上。

    “母妃,你將所有人都趕到府門去吧。”唐悅昕突然道。

    敦親王妃愣了愣,隨機對屋中的招招手,將唐悅昕扶了起來“都走了,你有什麼事?”

    唐悅昕沉默不語。一旁的屏風後,雲千落淡笑着走出來,見着敦親王妃便是一禮“王妃對郡主的妝容可還滿意?”

    敦親王妃愣了愣,面上一驚而後便是喜,來回看了看雲千落,眸中似乎都帶着笑意“滿意滿意,我說今日悅昕的妝容怎麼從未見過,府上的嬤嬤可不會這手藝。”

    “王爺來信說落丫頭好得很,我還不相信,以爲是王爺瞎說。原來是真的……好啊,聖女有此親妹,好啊……”敦親王妃一手握着唐悅昕得手,激動的頻頻點頭。

    雲千落微怔,隨後對王妃點頭一笑。

    唐悅昕卻是拽了拽敦親王妃的衣袖“母妃,哪兒有夸人還誇姐姐的……”

    敦親王妃也是笑意一僵,對雲千落抱歉一笑,便拍拍唐悅昕的手背。

    雲千落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誇誰也是她,怎麼聽都是好話,她自然不在乎。

    “走吧,我與王妃一同送靜辰郡主出府。”雲千落執起唐悅昕的另一隻手,笑道。

    “勞煩落丫頭了,王爺如今還在城外往回趕,怕是不能親自送送悅昕,我也就代了王爺的差事。悅昕沒有兄弟姐妹,落丫頭能送送,也好。”敦親王妃一番笑顏,似乎對雲千落的印象很好。

    雲千落也客氣的笑了笑,與王妃一同出了門。

    到了門口,有嬤嬤將唐悅昕抱進花轎,雲千落上前騎上馬。敦親王府沒人記得她雲千落,自然也沒人過問,只幹好自己的事情。

    敦親王妃看着花轎的帷幕放下,笑着對擡轎的人揮了揮手,一直不肯說話。

    雲千落心裏也有些不好受,此時若是說上一個字,敦親王妃的眼淚就下來了吧。

    一隊人馬,雲千落領頭騎在掛着紅花的高頭大馬上,雪白的俊馬不緊不慢的向瑾王府的方向走去。這一衆人馬車轎都是瑾王府的物什,是一早便被派來侯着的。

    一路喧鬧,在繁華的街道上,雲千落面上擒笑,面不改色的挺直脊樑坐與馬上。一身水藍色曳地羅裙散在馬鞍上,與雪白的馬匹甚是相配。遠遠望去,如畫中走出的仙眷,楚楚可人又淡雅瀟灑。

    走了一陣,耳邊突然掛來一陣風“主子,瑾王府的迎親隊伍在半路遇刺殺,此時正被對方趕進了東南方向的樹叢。”芙雪的聲音傳來。

    雲千落面上風輕雲淡一散,頓時冷若冰霜,牽着馬匹的繮繩微微收緊,整個隊伍的速度也因此放慢。

    “什麼時候的事?現在如何了?”雲千落微微蹙眉。

    “就在方纔,屬下來報信時兩方還在對峙,好在一早的埋伏只是損了瑾王府的車子,沒有傷到人。”芙雪急急道。

    雲千落長出一口氣,回頭看了看花轎,又道“沒事就好,繼續吧。”

    “可如今兩方依舊在樹叢間不動,而且……瑾王府領隊的是凌王殿下……”芙雪的聲音越說越小“對方明顯是殺手,此時在樹叢裏,對瑾王殿下的人很是不利。”

    雲千落聞言身子一顫,夾着馬腹的雙腳微微收緊,座下馬匹輕輕嘶鳴一聲。雲千落這才顫了顫眸子。

    “傳話下去,我們去樹叢外等瑾王府的人馬……”雲千落對一旁的一個嬤嬤低聲道“瑾王府出了事情,你不要細問,照做便是。”

    雲千落的聲音清冷不容抗拒,那老嬤嬤便和身後敦親王府的管家知會了一聲。管家看了看雲千落的背影,雙眉簇了簇,依舊隨着隊伍走。

    雲千落一禮將隊伍帶到東南樹叢外,後面的一大隊人馬都有些竊竊私語,甚至有人說雲千落是不是不認識路。

    只是領頭的嬤嬤未說話,敦親王府的管家未說話,他們也不敢造次。

    一堆人馬就這樣停在樹叢外,鑼鼓喧天的聲音也停下來。唐悅昕坐在花轎裏,其實早就有人報告她此事,她知道雲千落回安排便沒有多問。如今轎子停下來,她忍不住透過蓋頭看了看外面。花轎旁一衆人一個未少,指尖有些竊聲傳來她倒也不在意。

    只是周圍靜悄悄的……讓她感到不舒服……

    雲千落勒住馬,在樹叢錢徘徊好久,隱隱能看見幾乎已經落光葉子的枝丫間有幾個黑色的身影,雲千落瞳孔縮了縮,將馬上的紅花一把扯下來扔給一旁的嬤嬤手裏“告訴他們不許跟上來。”說罷便低着身子向樹叢裏奔去。

    嬤嬤愣了愣,立刻帶了侍衛收住樹叢外圍,一行人見管家面色不好,也都停止說話。

    “小姐,領頭的人騎馬獨自進樹叢裏去了。”外面那位嬤嬤對唐悅昕低聲道。

    唐悅昕放在嫁衣上的手不禁收緊幾分,坐在花轎上未動,只低低應了一聲,將簾子放下。她相信逸塵不會有事……千落也不會有事……

    她早該知道自己的大婚不會如此太平。唐悅昕的眸子突然猛睜了一分,素手輕輕一鬆,壓低聲音用氣息道“敦親王府暗衛可在?”

    耳邊一陣低沉的迴應“三百位暗衛皆在。”

    “派去二百人暗中看護雲小姐,助她一臂之力。”唐悅昕說話甚是低沉。

    暗衛再沒說話,轎子外幾陣微風掃過,唐悅昕的心情稍稍穩了穩。

    雲千落獨自前去,遠遠的看見一匹同樣雪白的高頭大馬前綁着紅花,上面一身紅衣的顯然是顏逸塵,他身後一匹黑色馬匹的上面坐着白衣勝雪的男子,雲千落眸子顫了顫,見流楓無恙,她心裏總算是踏實下來。

    冷靜的看了看周圍,雲千落低聲問道“芙雪,周圍可有多少黑衣人?”

    “回主子,大概有三百多人。”芙雪道。

    雲千落微微蹙眉,三百……這未免太勞師動衆了……清眸掃了掃周圍,所有黑衣人都盤踞在高大的枝丫上靜靜的盯着一衆迎親隊伍。顏逸塵帶的人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輩,無一人喧鬧,侍衛更是握着刀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唯有流楓一人,懶羊羊的握着手上鬆散的繮繩,黑色馬匹還時不時動動蹄子,他面上更是擒着萬年不變的笑容,風輕雲淡。一身白袍加身,風頭似乎都蓋過了顏逸塵。

    雲千落抿了抿雙脣,躲在一邊不動,她倒要看個清楚,這些人的目標究竟師說。若是流楓,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主子,身後有人跟來,是敦親王府的暗衛,大約有兩百人。”芙雪的聲音響起。

    雲千落緊緊握住繮繩,身子隱在遠處不動。敦親王府養了數千精兵幾十個年頭,府上的暗衛自然也不容小覷。有了這樣的保障,雲千落心上又安穩了一些。眸子微冷,直直的看着散佈前方各處的黑衣人。

    過了許久,兩隊人似乎還在對峙,打頭的顏逸塵雖然面色不好看,但還算沉穩,坐在馬上沒動一分。流楓還是半睜着眸子陪他一起等候。

    雲千落心上突然感到一順異樣,微微皺皺眉,想起身後的二百名敦親王府的暗衛,突然一怔,心悸的回頭望去。

    樹叢外的枝丫上,同樣有許多黑衣人,只是這些人隱藏的更好,她未曾發現!而且數量衆多……

    雲千落猛地咬牙,心裏着急但也明白自己使喚不了敦親王府的人,便顧不上其他轉了馬頭便向外面飛奔而去。

    一時間,樹叢裏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顏逸塵眉梢微動,眼神飄過來,頓時附上冰霜。雲千落!

    她在這裏……那唐悅昕身邊豈不是沒人?!

    微微揮手,身邊的侍衛立刻拔刀而出,兩方迅速的糾纏在一起。

    混亂下,唯有流楓慢悠悠的走出人羣,黑馬閒閒的側身,一雙鳳眸緊緊鎖住那白色馬匹上極速縮小的水藍色身影。瞳孔緊縮,繮繩還未收緊,便一腳夾緊馬腹,飛奔了出去。

    雲千落一路跑到樹叢外圍,卻在外圍輕輕停下,如今兩方未動,顯然唐悅昕還沒發現這些人,或者不敢輕舉妄動。

    “敦親王府暗衛聽着……眼前的人你們能看到,我也不必多說,你們即可回你們家小主身邊,我不會有事。”雲千落堅信這羣人出自敦親王府,定然不是一羣古板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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