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想了半晌也沒有結果,雲千落搖搖頭,放棄了再深究的念頭。她想着若是有重要線索,流楓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她,也不需要她操心。

    想到這兒,也算是放心了,掃了雲軒一眼,也算是放鬆下來,倚着椅背,雲千落望着天花板有些迷茫。她從未料到顏澤身後會有別人存在,她以爲至始至終都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支持他。但也許一開始,顏澤身後的人就是存在的,至死她不曾發現,一直爲顏澤做事。那時她死心塌地的爲顏澤好,他背後那人默不作聲,如今她站在顏澤的對立面,那人立刻就跳出來要了結她。

    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雲千落睜了睜眸子。或許這世上所有人都將雲若雪拿聖女看待,但顏澤與顏澤背後的人,卻一直將她看成傻子,傻到無條件的爲他做事,被人賣了卻還喜滋滋的爲他數錢。

    雲軒在一旁一直未動聲色,挑了挑狹長含魅的桃花目,悠然的眸光一直停留在雲千落一雙清澈卻看不見底的清眸上。雙眸劃過一絲璀璨,垂了垂眼簾,遮住了眼中星點的寵溺。

    晃了晃茶杯,緩緩開口“這些事情你也不必多想,如今你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明日一早按時到達清心閣。”

    雲千落聞言回過神來,憤憤的撇了雲軒一眼,嘴角抽動幾下,並未將目光移開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細細的紋理,雲千落突然一嘆“這日子,過的好累啊。”

    上輩子,她眼中只有顏澤,爲了顏澤,她一個閨中女兒家簡單的日子過的無比複雜。先是出府,然後是出京,最後是出國,一點一點,她的足跡因爲顏澤遍佈了各種地方。可以說她盛名遠播,也是因爲顏澤。可那般奔波勞累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着實可笑。她那時不過是愛慕顏澤,她一個女兒家憑什麼去揹負皇家的擔子,每每遇到麻煩,都是她一界女子擋在顏澤面前從容面對。而她身後那個人,她卻從未回頭去仔仔細細的觀察他真正的模樣。

    那時她心中有愛,卻活的無比艱難。而如今她雖是日日處在重重危機中,但事情再繁瑣也有一個人擋在她的身前,這樣的日子,即便再累也是美好的。只是簡單回想一下,她真正覺得累的時候,竟是每每與流楓吵架。

    上輩子她一頭熱的追着顏澤,這輩子流楓與她兩情相悅,但她卻發現將一個人放在心中實在是太累太累。許是自己的心態不對吧,雲千落抿了抿雙脣,吸了口氣。

    雲軒聽到雲千落的活手上一頓,搖晃的茶杯停下,目光凝在茶杯中還在晃動的茶水,目光略微一縮,斟酌着開口“你的人生怎麼會不累……”

    雲千落晃了一下,待反應過來時,雲軒已經抿着茶水看她,眨了眨眸子云千落問道“你方纔說什麼?”

    雲軒看向窗外,茶杯泛着光亮“沒什麼。”

    “顏澤的事情一日兩日也無法解決,你即便是着急也只能慢慢來,明日審問了古靈,興許會有些收穫。”雲軒徑自說道。不等雲千落回答,雲軒放下茶杯,看向雲千落,眸中有着些許的嫌棄“天色要暗了,你快些走吧,凌王府那位若是等急了來討人可就不好辦了。我還丟不起那個人。”

    雲千落目光一紅,怒道“怎麼就丟人了,我就在你這破院子待上一陣就要趕人?你還是我哥嗎?”

    雲軒收回目光,無奈的垂了垂“血脈相連這種事情,你應該問父親母親。”

    雲千落一噎,嘴角抽動了幾下,覺得自己還是不說話的好,當下甩了甩袖子,瀟灑的將雲軒留在軟塌上,雲千落踱步到了門口。跨出房門時,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門外一字一句的傳來“不都說烏鴉聒噪,日日掛枝頭?沒見過有烏鴉還整日賴在軟塌上,嗯,許是這烏鴉披了鴿子的皮,就將自己當只好鳥了。”

    雲軒靠在窗戶旁打量着外面緩緩遠離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袍,薄脣輕勾,沉聲道出“日日掛指頭的是貓頭鷹,至於烏鴉披了鴿子的皮是不是好鳥,這事你應當最清楚。”

    雲千落走到院門口腳步一頓,咬了咬牙。

    “記得明日天邊破曉之時到清心閣見人。”房裏又悠悠漂出一段話。

    雲千落眉梢挑了挑,素手攥了攥衣角,清澈的雙眸陰沉如深潭,站了半晌,終是氣勢哼哼的邁了出去。

    身後房門處隱出一抹身影,灰衣的身影面上有着怪異的表情,盯着雲千落看了半晌,又看了看窗戶,低頭嘟囔了句什麼,便跟着雲千落的方向而去。

    雲千落已經走到府門前,身後突然超過來一人,站定之後,雲千落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這纔開口“哥哥有事?”一身灰衣,與寧萱所穿相差無幾,她也就猜出來了。

    那人顯然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後,低頭一禮道“小姐不必在意苑主一番言辭,苑主這般說也是心疼小姐,小姐……”

    “好了,我知道他爲我好,我也一直記得他是我兄長。這一點永遠不會變。只是你回去帶個話,他若是想明日破曉之時將人帶去,那便由着他。總之本小姐的時間寶貴得很,尤其是睡覺時間,他就是我哥也不能胡亂佔用!今日我耽誤了他半個時辰,明日我提早一個時辰去侯着算是補償,他若是不答應,別說銀子,我讓他連我人影都看不到。”雲千落橫眉撒氣了半晌,氣的直哼哼,眼前的安危不由得愣了,雲千落的事情他知道不少,如今眼前被氣的七竅生煙的人,真是雲家二小姐嗎……

    生硬的點了點頭,暗衛知趣的連點聲音也沒出。

    雲千落滿意的揚了揚眉,轉身走上馬車,剛跳上去,卻又停住,回頭補充道“他若是說我壞話,就告訴他,一個字兒一兩銀子,我敢說這話就敢去軒苑搶錢。”說罷轉身進了馬車,只留曉月與暗衛盯着被甩的左右搖晃的馬車門鴉雀無聲。

    寧萱瞧着馬車裏似乎還在冒火的身影,略微喫驚一下也就不多關注了,畢竟雲軒的能耐她是知道,主子每次與苑主說話都回被氣的不分東西南北。

    而一旁的暗衛卻是傻眼了,他今日第一次見到雲小姐就是這一番光景,看向他的目光想要吃了她似的。這還不要緊,要緊的是明明她前一秒嘴裏說的都是銀子,後一秒便將一寸一金的檀木門摔的直晃。他光是看着,心都在滴血啊。

    不愧是苑主的妹子,這暴殄天物的本事絲毫不亞於軒苑裏那亂扔藥材的女人。默默的擦了一把汗,甚是恭敬的低頭送走雲千落。

    雲千落坐在馬車裏一直生氣,想着雲軒氣定神閒一句話就能將她氣死的本事便一陣自怨自艾,她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從了雲軒的道兒,明明知道他就是故意氣她,偏偏她就被氣着了。

    寧萱坐在外面,心悸的回頭看了看車門,微微嘆了口氣,揚起鞭子趕起馬車。

    馬車悠悠的停在王府門前,車子還沒停穩,雲千落就一把打開車門,從車子上跳了下去,黑着一張臉走了進去。

    迎上來的霍肖本衝着馬車而去,剛走上前,雲千落已經越過他進了王府。霍肖張了張嘴,連忙一個轉彎跟了上去。

    “小姐小姐,您慢點,小姐我就知道你捨不得罰屬下的,嘿嘿,就該讓洛飛那個面癱多幹些活,這樣屬下就能日日陪在王爺身邊做事……小姐?”

    雲千落回過頭,目光深邃的看着霍肖,認真的瞧了一眼他喋喋不休的嘴巴,冷哼一聲,直衝清雲苑而去“回去告訴你們王爺,半個月不許出現在我面前。”

    霍肖一嚇,立刻追上雲千落,還沒等他走幾步,雲千落就進了清雲苑,留着霍肖一人在後面苦逼的望着。

    霍肖欲哭無淚的皺着臉,好不容易以爲是雲小姐大發慈悲將他放出來頂替洛飛,後來發現原來是洛飛被派去清雲苑做事纔會將他叫出來。知道這件事後他還樂了好半晌,想着雲千落回來好好說點好聽的,他這才說了幾句話,怎麼五日就變成半個月了!雲小姐不想看見他,偏偏王爺日日都與雲小姐在一起,這不就是說他整整半個月都不能見着王爺了嗎?

    啊啊啊,他這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就成這樣了!

    洛飛抱着一塊石頭正巧走過霍肖,面無表情的掃過他的一臉崩潰,回過頭沒有一絲反應路過了他。

    霍肖眼睛一瞪,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低吼一聲轉身離去,順便在心底留下兩行清淚。

    洛飛見霍肖離開,又看了看曉月與雲千落雙雙禁閉的房門,在心裏默默的哀嘆一聲,走向前方一推石頭。

    雲千落剛剛進門,才發覺院子裏還有洛飛,便回頭開門衝洛飛道“洛飛,你去看看曉月是不是睡了,我回來也不見她出來,快點去叫醒她,我餓了備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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