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了入職手續，葉姿終於順利地成爲一名戶籍管理員。
副科長馬蓮把她帶到辦公室裏，向她簡單介紹了一下同事，最後領她來到了科長面前。
“賈科長您好，以後請您多關照。”葉姿不卑不亢地打了個招呼。
聽到這個清脆水靈的聲音，賈科長本能地從電腦前擡起頭來，看着新來的同事。
白皙如玉的小臉，五官如同瓷娃娃般精緻甜美，純白色的連衣裙，裙襬上是水墨山水畫，給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又增添了幾分飄逸的氣質。
推了推滑落到鼻樑上的眼睛，賈科長那雙小眼睛瞬間亮了。
看都沒看負責介紹的副科長馬蓮，他站起身，隔着桌子就握住了葉姿的手：“好，好啊！歡迎新同事！”
他這一站起來，葉姿才發現這位賈科長比自己還矮了半頭，胖乎乎圓滾滾的身材，冒着油光的禿頭，所有跡象都顯示他是個營養極度過剩的中老年人。
被他肥厚的手掌緊緊握着，實在不是一個舒適的體驗。
可是就這麼抽回來，會不會顯得太不禮貌？
她正猶豫着，身邊的馬蓮不動聲色地拉過她，把她的手從賈科手中抽出來。
“賈科，沒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
將目光戀戀不捨地從葉姿身上移開，賈科長看向馬蓮的樣子明顯就不怎麼熱情了：“哦，你把小葉同志的履歷拿過來，我要看一下。”
打着熟悉新同事的名號過眼癮，這早就是賈科長衆人皆知的祕密了。
馬蓮沉着臉嗯了一聲，就拉着葉姿離開了。
“這是你的位置，”指着辦公室角落裏的一臺電腦，馬蓮將工作流程一一交代給她，“……平時我們科裏工作不算忙，大概就是這些，你先熟悉一下軟件吧。”
說着就在紙上寫了個一串數字，遞給了葉姿：“初始密碼是123456，你最好改一下。”
“好的，謝謝您。”接過了她手中的紙條，葉姿笑得十分真誠。
馬蓮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姐，雖然人如其名地長了一張馬臉，可是人卻是再好不過的了，對葉姿這個新人也很細心。
看到她甜甜的笑臉，馬蓮那公事公辦的表情也有了些許的鬆動。
“這幾天你就先熟悉一下工作環境，有什麼問題就問我好了。”
又跟她交代了幾句，馬蓮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戶籍管理員，平時就是用電腦整理戶籍資料，定期進行更新和修改，其實是一份很清閒的工作。
對着那臺一看就是老古董的電腦，葉姿小心地開機，等了幾分鐘纔看到了電腦桌面。
居然還是xp系統，她嘆了口氣，打開了戶籍管理軟件。
自然又等候了好半天，登陸界面終於姍姍而來，葉姿拿着馬蓮給她的紙條輸入了賬號和密碼。
系統提示已經登陸成功。
這種管理軟件都是專門開發的，其實操作起來很容易，不到半個小時，葉姿就修改了密碼，熟悉了基本的操作流程。
她先在搜索欄目中隨機輸入了幾個人名，過了半天，檢索條目就一條一條地出現了。
看來想要找一個人，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在敲打鍵盤之前，她擡頭看了眼周圍的同事。
寥寥幾人似乎都在專注自己眼前的工作，辦公室裏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的鍵盤敲打聲和服役多年的空調發出嗡嗡的聲音。
抑制住複雜激動的心情，她慢慢地在鍵盤上敲下了幾個字母。
杜楓。
季蘭曾經說過，她的名字是楓樹的楓，這個名字不算普通，應該不會太難找吧。
可是隨着搜索結果一條一條蹦出來，她還是被驚呆了。
在京都幾千萬的人口裏，叫杜楓的居然有九百多個。
幸運的是，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男性，葉姿趕緊選擇了精確過濾。
剩下近三百名女性，除去年齡不符的，已經過世的，葉姿最後刪選出二十多個人。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名，她不禁揉了揉太陽穴。
想要在浩如煙海的戶籍資料裏找到自己要找的那個杜楓，看來比她想象的難度還要大。
爲了不引起同事注意，她悄悄把這些人的信息資料都抄在了筆記本上，準備找時間去挨個覈查。
剛剛抄完最後一個人名，頭頂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小葉啊，你在做什麼呢？”
葉姿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把筆記本合了起來，擡頭就看見一張肥膩膩的笑臉。
“賈科長。”她按捺住慌亂的心跳，儘量不引人注目地把筆記本放進了抽屜裏，“我、我正在熟悉軟件。”
“不錯啊，工作態度很認真嘛！”他毫不吝惜地誇獎着葉姿，“現在的年輕人都心浮氣躁，像你這樣踏踏實實工作的人可不多啦！”
葉姿已經鎮定了不少，她撫了撫額頭前的碎髮，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科長您過獎了。”
鎮靜下來以後，她才發現周圍那些剛纔還一直埋頭工作的同事，都暗暗地向她這邊張望着，幾個女同事碰到她的目光，都略帶緊張地低下頭去。
葉姿不禁皺了皺眉頭，這是怎麼回事？
沒等她想明白，就看見賈科長俯下身，笑容簡直熱情得過分：“小葉同志，你是新來的，如果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不用客氣，也不要不好意思，只管來問我，知道了嗎？”
葉姿只覺得身上感覺怪怪的，下意識地向後靠了靠，避開那張噴着熱氣的笑臉：“我記住了，謝謝科長。”
賈科長這才緩緩站起身，一雙小眼睛還停留在葉姿身上，胖胖的臉蛋表情很愉悅，讓葉姿不禁想起了一隻喫飽喝足的癩蛤蟆。
似乎又打量了她好幾秒，賈科長搖搖晃晃地走開了。
看着賈科長晃盪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房間裏的氣氛才漸漸恢復了正常。
葉姿擡起頭，看了眼前面的辦公桌，只見剛纔偷偷打量她的兩個女同事已經頭挨頭說起了悄悄話，一邊說還一邊往她的方向看。
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浮上了心頭，她覺得，這份新工作恐怕不會給她帶來愉快的體驗。
……
似乎是爲了驗證她的感覺，上班第一天，除了馬蓮對她交代了幾句工作上面的事，其他同事似乎完全把她當成了空氣，不聞不問。
好容易捱到下班時間，同事們紛紛收拾東西起身，葉姿也跟着出了門。
電梯裏，原本正閒聊着的幾個女同事看見她也走了進來，頓時像是約好了似的，不約而同閉上了嘴。
這氣氛，太詭異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同事對她這麼疏遠，可是葉姿本來也不是個喜歡熱臉貼冷屁股的人，人家不搭理她，她也不好主動去打招呼。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一樓。
葉姿故意最後一個走出電梯，果然看見剛纔還在電梯裏一臉苦大仇深的女同事，在走出她的聽力範圍內又開始交頭接耳了。
真是一羣奇怪的女人！
走出辦公大樓的門口，她站在臺階上深吸了口氣。
雖然京都的空氣質量不怎麼樣，可是對於在辦公室裏憋了一天的人來說，含氧量還是挺高的。
只可惜這口氣兒還沒等喘勻乎，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在身後響了起來。
“小葉啊，還沒回家呢？”
賈科長就像個神出鬼沒的特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身旁，那張很像某種兩棲動物的胖臉洋溢着自以爲很熱情的笑容。
葉姿只覺得這悶熱的風吹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嗯了一聲就要下臺階。
就算情商再低，一天內連續被搭訕三次，她也隱約猜到賈科長有什麼企圖了。
“哎，你慢點兒啊，這臺階很高的，當心別摔了！”一邊說着，賈科長居然伸手就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肌膚碰到那隻汗呼呼的肥手，葉姿頓時涌起一種強烈的反胃感。
摔你妹啊，姑娘可是堂堂警校全優生，當年她拿鐵人三項第一名的時候，這老東西指不定還趴在哪個空調扇地下吐舌頭呢！
手上暗暗用勁，葉姿毫不客氣地就擺脫了賈科長的鹹豬手。
“科長，明天見！”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葉姿轉身就往外走。
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就這麼跑了，賈科長真不甘心。
雖然剛剛只是碰了她的手臂一下，可是那種蝕骨銷魂的柔膩觸感，讓他頓時忘了周邊的一切。
“哎，小葉，你家住哪兒啊，我送送你吧——”
顧不得這還是在自己單位大門口，賈科長甩開兩條小短腿就追了過去。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葉姿氣得蹙緊了眉頭。
這老東西，還要臉不要！
還真當她是職場小鮮肉，可以隨意調戲？
葉姿正琢磨着是罵他幾句還是用武力解決，包裏的手機就響了。
她腳步不停，一邊快步往前走，一邊接起了電話：“喂——”
剛說了半個字，聽筒裏就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過來，馬上！”
“元野？”葉姿怔了怔，“你在哪兒？”
“街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