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之間逐漸熟悉，她也慢慢融入了羣體，只有和賈科長還是保持着相當遠的距離。
好在有馬蓮這個副科長，葉姿有什麼工作上的問題也不用跟賈科長打交道了。
在一次談話中，她裝作無意地問起那些她沒有權限查看的戶籍資料。
“哦，你說那個啊！”馬蓮顯然沒有察覺到葉姿的特殊用意，很耐心地向她解釋，“我們戶籍科管理的是京都市所有常住居民的信息。不過你應該知道，在京都有不少……嗯，特別人物。”
提到這個特別人物，馬蓮的聲音下意識地低了不少：“爲了查詢方便，他們的資料也在咱們的信息庫裏，可是隻有咱們科長才有權限查閱。”
聽到這個結果，葉姿雖然有了心理準備，還是難掩失望的神色。
她想起季蘭臨終前說過的話，杜楓是個有背景的人。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個她無權查看的杜楓，就是她要尋找的那個人。
本以爲到了戶籍科，找到杜楓是很簡單的事，她卻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意外。
馬蓮看她蹙着眉頭一臉失落，便溫言安慰道：“不過這種情況是極少數的，如果是上面有命令要查這些人，科長自然會處理的。”
葉姿敷衍地點點頭，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
打開軟件，她思索了片刻，輸入了葉衡的名字。
這次她沒有去看那些浩如煙海的同名者，而是直接把瀏覽條拉到了最下方，那裏果然跟杜楓的搜索結果一樣，顯示有相關條目她無權查看。
看來，她得想想別的辦法了。
沒法調查杜楓的資料，葉姿的工作積極性頓時減少了不少。
沒到一個星期，她就跟身邊的同事一樣，也開始喝茶水看報紙天天昏昏欲睡了。
在伏案休息的時候，她會經常思考找到杜楓的辦法。
從醫院入手？不太現實，季蘭說過，杜楓是個軍醫，別說她進不去軍區醫院，就算進去了，那麼多的軍醫她要去哪兒找？說不準還會被當做間諜抓起來。
至於部隊她就更進不去了，她唯一去過一次軍區大院，就被那陣勢嚇得不敢輕舉妄動。
有時候她會想，元野的父親應該是部隊裏的領導吧，能不能通過他找到杜楓呢？
不過每當這個念頭出來，她馬上就會自我否定。
不知道爲什麼，儘管覺得這是她目前唯一有可能找到杜楓的方式，她還是不想走這條路。
如果元野知道她來京都的真實目的，他會不會很失望，會不會難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葉姿就不願意嘗試。
再等等吧，說不準事情還會有轉機呢？
……
自從上班以後，週末的休息就開始變得格外珍貴。
無奈的是，今年的京都格外炎熱，讓葉姿的娛樂活動只能跟空調綁定在一起。
她早已習慣了綠島的溫帶海洋氣候，即使是三伏天也有清涼舒爽的海風作伴，沒事兒還能洗個海澡放鬆一下，不像京都，一到夏天就變成一個超級大蒸籠，烤的她只想趴在空調底下吹涼風。
好在有元野陪着，一到週末就帶她去海底世界水上樂園之類的地方消暑，總算是解了不少暑氣。
又是個週末，元野臨時有事出門了，葉姿就準備收拾一下房間衛生。
元野有潔癖，這間公寓的衛生都是由鐘點工打掃的，可是她卻總覺得彆彆扭扭。自己住的房間，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
葉姿說幹就幹，拿起抹布就開始擦擦洗洗。
要是那小子回來，看見她幹家務肯定又要這不準那不準，還是自己動手，給他個驚喜吧！
葉姿正幹得熱火朝天，門鈴忽然響了。
聽着悅耳的音樂聲，她猶豫了片刻，走過去按下了接聽鍵。
可視屏幕上出現一張熟悉的臉，似乎正等待着葉姿說話。
看到顧以秋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容，她差點兒把手上的抹布掉在地上。
元野的媽媽？她怎麼忽然來了？
腦子裏飛快地轉了幾個念頭，樓下的顧以秋聽不到聲音，已經先出聲了：“喂？有人嗎？”
葉姿這纔想起來樓下是看不到她的，有那麼一刻，她真想裝作不在家不出聲好了。
可是想起對方畢竟是元野的媽媽，她遲疑了幾秒鐘，覺得還是正常接待比較好。
“伯母，您好。”畢竟不是面對面，葉姿的聲音也沒以前那麼結巴了，“元野他沒在家——”
可能是天太熱了，顧以秋等在外面有點兒煩躁，立刻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他不在家，我是來找你的。”
葉姿頓時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該來的總會來的。
低聲嘆了口氣，她說：“那您先上來吧。”
看着顧以秋進了單元門，葉姿愣了片刻，纔想起來自己應該換一件衣服。
上次沒給人家留個好印象是因爲沒時間準備，這次總不能再這麼邋遢的見人了吧。
衝進臥室，她飛快地翻了翻自己的衣服，才發現她根本沒有合適的。唯一正式的衣服就是上次元野送給她的那件五位數的小禮服，可是穿這個衣服會不會顯得太呆板了？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房門已經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一身家居服，葉姿倍感頭痛地抓了抓頭髮。
算了，就這麼着吧，愛咋咋地！
抱着豁出去的心態，她反而放鬆了不少，昂首挺胸地過去開了門。
“伯母，您請進。”
看着身穿白底碎花純棉家居服的葉姿，顧以秋微微一愣。
相比之下，上次的T恤牛仔褲至少還算個正經衣服！
精心畫過的眉毛剛剛皺起來，她就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算了，她這種身份的人，怎麼會跟一個野丫頭一般見識。
掩飾般地摸了摸鼻子，她走進房門，葉姿已經幫她擺好了拖鞋。
看到這一幕，她的心裏才稍稍舒服了一點兒。到底是小戶人家長大的女孩子，這份眼力見兒和體貼也是挺難得的。
換好拖鞋，葉姿大大方方地讓她進屋：“伯母，您先坐會兒，我給你倒水。”
顧以秋點點頭，走進了房間。
這個公寓還是當初元野剛剛創業的時候租的，後來生意做大了，就直接買了下來，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室一廳，卻佈置的很溫馨舒適。
顧以秋並沒有去客廳坐下，而是在房間裏轉了一圈。
洗手檯上並排放着兩隻花紋一樣的刷牙杯，只不過一隻是灰色的，一隻是粉色的。
餐桌兩端放着一模一樣的兩個杯墊，顯然是每天都在用的。
情侶拖鞋，情侶毛巾，連飲水杯都是成雙成對的。
她心裏暗暗嘆了口氣，看來這兩個人儼然已經過上自己的小日子了。
推開次臥的門，她卻愣住了。
屋子裏整齊地放着葉姿的個人用品，看着疊得方方正正的被子，牀頭櫃還擺着葉姿的手錶手機等私人物品，明顯她就是住在這個房間的。
難道他們兩個還沒有……
心裏正琢磨着，身後忽然傳來葉姿的聲音：“伯母，您喝點兒水吧。”
顧以秋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人家臥室門口觀察個不停，不禁有點兒尷尬。
她帶上門，回頭正好看見葉姿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熱情卻不討好，禮數周到卻又不刻意逢迎，這個女孩子給她的印象要比第一次好多了。
如果不是她的身份，或許顧以秋也不會這麼反對她和元野的關係。偏偏兒子大了又什麼都不肯跟她說，讓她這個做母親的一直放不下心。
思忖着，她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
“小葉啊，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喝了口水，感覺到不冷不熱的溫度，她對葉姿的細心不由得又多了幾分認識，口吻也不知不覺緩和了不少。
沒想到她會以這麼關懷的態度當做開場白，葉姿微微一怔。
看顧以秋的眼神有意無意地落在她身上的家居服上，她才恍然微笑：“沒有，我正在打掃衛生呢。”
顧以秋掃了了一眼還放在窗臺上的水盆，相信了她的話。
挺勤快的一個小姑娘。
“難得一個週末，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呢？”
顧以秋的表情越溫和，語氣越親切，葉姿就覺得心裏越沒底。
這是什麼情況啊？難道元野老媽大週末的頂個太陽來找她，就是爲了聯絡感情拉近距離？
鑑於兩人上一次會面的冷淡和尷尬，葉姿暗暗打起了精神。
“沒什麼，我以前在家也做慣了的。”
顧以秋面帶微笑：“這種事情交給保姆就行了，女孩子嘛，就應該出去旅遊啊，逛逛街喝喝茶啊，好好享受生活。”
葉姿客氣地笑了笑，沒回答。
如果不是因爲元野，她和顧以秋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什麼交集。對於顧以秋來說，生活就應該養尊處優，女人更是應該要善待自己，而不應該埋沒在黃臉婆的隊伍裏。
就這個話題，葉姿覺得她跟顧以秋肯定說不到一起去。
“伯母，我去給您切點兒水果吧。”
她剛要起身，卻被顧以秋一把拉住了：“小葉，你別忙了，坐下陪我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