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明倒是很識趣，立刻轉向了他身邊的元野。
“這位是元少吧？雷部長都跟我說了，這事兒，嘿嘿……”他撓了撓肉乎乎的額頭，顯得有些尷尬，目光看看葉衡，又看了看元野，“其實，這就是一場誤會，年輕人嘛，有點兒脾氣是正常的，更何況都急着去執行公務……”
這一下午盡聽着執行公務這四個字了，別說元野，連葉姿都煩了。
找那麼多借口乾嗎啊，有事說事不好嗎？
元野微微頜首，直入主題：“什麼時候能放人？”
“馬上，馬上。”沒有遭到意料之中的刁難，王大明顯然大大鬆了口氣，趕緊表態，“葉老，元少，對不住啊。我這就叫他們放人！”
說着，他就匆匆進了審訊室。
不知道他是怎麼做通雷宇的思想工作的，也有可能經過剛纔的思想鬥爭，雷宇也不敢再硬扛了。
總之，幾分鐘以後，小龐揉着手腕，走出了審訊室。
一打開房門，他就看見了等候在外面的葉衡，見到老領導，小龐頓時熱淚盈眶。
“老首長！”被雷宇等人暴打都沒掉一滴眼淚的漢子，此刻滿臉愧色，深深地低下了頭，“我給您丟人了……”
看到鼻青臉腫的小龐，葉衡先是一愣，隨即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之前他還抱着幻想，以爲小龐的傷勢不怎麼嚴重，可是直到自己親眼看到，他才知道之前小付和葉姿的話都說得太輕了。
能留在他身邊做警衛員，小龐的身手如何，沒有人比葉衡更清楚了，要不是那些警察仗勢欺人，小龐怎麼可能喫這麼大的虧。
拳頭被捏得青筋暴起，許久許久，他才艱難地鬆開了手，拍了拍小龐的肩膀：“先回去吧。”
人老了，心氣也就不再那麼傲，有的氣，不能忍也要忍。
而此時此刻，與他們只有一門之隔的雷宇，也在審訊室裏攥緊了拳頭。
忍字頭上一把刀，此刻的雷宇，就被這把刀刺得遍體鱗傷。
如果說在之前，他要找葉家的茬只是爲了替老爺子出氣，那麼現在，他的目的已經有了本質的改變。
元野，這個仇，他記下了！
……
啪地一聲脆響，盛滿水的茶杯應聲碎裂，滾燙的水，金燦燦的茶葉，合着玻璃碎片一起濺射在雷宇的身上。
這還是上次元澤送的極品金駿眉，可是雷霈華正在氣頭上，完全顧不上可惜。
“你這個只知道闖禍的混小子！”指着面前的兒子，雷霈華氣得手直哆嗦，“瞧瞧你都幹了什麼好事，我這張老臉都被你丟盡了！”
接到元野的消息，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雷宇這小子平時是不務正業了一點兒，可是他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敢打部隊的人。
本以爲他去了白石分局上班，從此算是有個正當工作了，可是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工夫，竟然闖了這麼大的禍。
要不是元野通知他，他真不敢想象要是這事兒把軍區扯進來，會是什麼後果。
前不久魯軍區還出了軍警之間鬧矛盾的事，他還親自開會通報大家要嚴肅風紀，一定要搞好軍地關係，現在自家兒子就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臉。
可是他在這邊氣得渾身發抖，雷宇居然好死不死地頂起了嘴。
“爸！我這不也是爲了幫您出口氣嗎？”抖了抖褲腳上的茶葉，雷宇滿臉不服，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當年那個姓葉的老頭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罵您，讓您好長時間在局裏都擡不起頭來，難道就這麼算了嗎？現在那個葉衡早就退居二線了，您還怕他什麼啊？”
聽到兒子這套歪理，雷霈華簡直要被氣炸了肺。
“屁大點兒的事，老子都忘了，你還記那麼清楚？”得知兒子闖出這麼大的禍，原因竟然只是爲了給自己出氣，雷霈華差點兒被他活活氣死，“我說你那腦袋都想什麼呢？天天惦記弄這些沒用的事，瞎扯淡！”
看着怒火中燒的父親，雷宇不禁咬緊了牙。
他一心爲了幫老爺子出口氣，竟然被罵成是瞎扯淡？
“這事兒，您忘了，我沒忘！”沉默了片刻，雷宇猛然喊道，“就因爲這事兒，我和哥被人笑了好幾年，說我們攤上一個沒用的爸，就算自己兒子丟了，只怕也找不回來！那幾年，我什麼難聽的話沒聽過？這口氣您咽得下，我咽不下！”
突如其來爆發的怒吼，瞬間讓雷霈華怔住了，一時間，他的目光停留在雷宇身上，似乎在重新審視着這個兒子。
看着臉紅脖子粗的雷宇，雷霈華居然反常地沒有罵人。
半晌，他才疲憊地擺了擺手：“算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爭一時之氣又有什麼意義？這件事我跟你哥也商量過了，算是各退一步吧，以後你不要找葉家的麻煩了。你要是還想當警察，我讓你哥給你調到市局――”
“調到市局？”
要是擱在前幾天，雷宇一定會認爲這是老爺子對自己的重視，可是現在，在出了那件事以後，他的想法就已經變了。
京都市局，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好單位啊，更不用說局長就是自己的親哥哥，將來日子肯定能得到很多照顧。
可是雷宇卻完全不這麼想。
“爸，您讓我進市局？”鼻孔裏噴着粗氣，他滿臉冷笑，“您讓我跟葉盼盼，跟葉衡的女兒在一個單位？”
如果說雷宇在這個世界上有不共戴天的仇人，第一個一定是元野，其次就是葉姿。
不過也沒什麼分別了，人家馬上就是兩口子了。
一想到那個女人，雷宇那受過傷的鼻樑骨就隱隱作痛，心裏那股子氣越來越盛。
他幫着老爺子報當年的仇，老爺子不但不領情，反而還臭罵了他一頓，現在居然還要他跟仇人的女兒在一起工作？
“爸，您怎麼還越老越活回去了？您可真是……”咬了咬牙，他恨恨地說道，“沒志氣！”
“你說什麼？”
話音剛落，他的身後就想起一個隱含着怒意的聲音。
雷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剛走到他身後，正好聽到了他在用這樣的話說自己的父親。
看着雷霆那張不怒自威的臉，雷宇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