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又是嘆了口氣，我都不知道他在得知他師傅出手的消息之後已經嘆了多少口氣了。
我知道他口中所說的這個神祕的師父定是給了他很大的壓力，所以才導致了他如此。
在場之人大氣都不出，就靜靜的等待着王大海。
“小靈，茶！”
我白了一眼聽的愣在一邊的杜小靈，“這故事纔剛開了個頭，你這經歷過這麼多事情的人竟然能愣住，也是讓我服了。”
當然了，這只是我心裏的吐槽罷了，杜小靈剛從北侖精神病院那個火坑裏出來，我覺得有些玩笑還是不能開的，只能在心裏小小的腹徘下。
“哦……”
杜小靈頓時會意，替我們滿上了茶水。其實也不是我這人矯情還是什麼，我這是對杜小靈的尊重。
我之前答應了杜小靈，是讓她來我這當店員包喫住每個月都有六千塊的工資拿的。
既然是店員那肯定就要有個工作上的態度，我不像讓杜小靈覺得我是在同情她的遭遇而施捨於她，而是真真正正的把她看成是我劉氏文玩的一份子，平等以待。
這個世界上不缺的是同情，缺的永遠是善意的尊重。
王大海端起了滿上的茶水，也顧不得燙，就那樣一口的喝掉了，看到我是咂舌不已。
“那是六年之前，我鬼術已經大成，想要回去王家村，看不看能不迴歸王家村，我知道是我叛出王家村在先，但我還是想試一試，畢竟我的根在那裏。”
王大海感慨一了一句，臉上滿是唏噓。
“只是就在我跟師父說起離開的時候，他卻跟我說有一單大買賣需要我跟他一起完成，完成之後就可以放我走，我不論做什麼都不再管我。當時我念及畢竟是師徒一場，他都這麼說了，我就答應了下來。只是之後……”
“之後怎麼了？”
王大海說到了這裏就停頓了下來，臉上一片慘白之色，顯然是想到了當時的那個大買賣。
“孩子，好多的孩子！”
王大海的眼神恍惚着，指尖緊緊的按壓着實木製的桌面，“吱吱”作響間我真怕他下一刻就把我價值不菲的桌子給按塌了。
“爸爸！”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他邊上的王超顯然是看出了王大海的異常，忙拉了拉他的胳膊大聲呼喊着。
“超兒，我在呢，爸爸在呢，超兒不怕，不怕……”
王大海把王超緊緊擁在懷裏，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好上了一些。
“孩子，全是孩子，也不是師父當時是從什麼地方抓來了很多的孩子，年齡從兩三歲到十來歲不等，大概有上百個左右。”
王大海擡起手臂，掰起手指似乎是在確認着那些孩子的數量，看着滑稽，但我們卻一點笑的心情都沒有。
因爲我們俱是知道接下來的事情肯定是跟這些孩子有關。
“對，整整一百一零一個，五十個童男，五十一個童女。因爲師父平日做事極爲講究，我便問了男女個五十個不是更好嗎，爲什麼會多出一個小女孩出來。”
“我當時指着場上一個孤零零蜷縮在院子角落的一個看着極爲孤單的八九歲的女孩問道，但師父卻笑笑不語，徑直走了。”
“我以爲當時師父是因爲年時已高，所以想找更多的孩子把他的術法繼承下去，畢竟我當時拜他爲師的時候已經快十六歲了，很多術法都是要從小練起的，所以並不全面，但直到最後，我知道自己錯了，完全錯了！”
王大海身子劇烈顫抖着，我尋思着若不是王超自剛纔之後就一直緊緊的抓着他的胳膊，在一邊平復着他的心情。
他如今心情激盪下指不定就把我的文玩店給拆了。
“師父他瘋了，他已經完全瘋了……”
王大海嘴角囈語着，“自那次之後，我發現師父帶來的孩子一天天的少了起來，我以爲是有些孩子因爲年紀幼小，無法忍受師父每日用藥浴浸身之苦，開始也沒在意，只是對於沒有家長來接這個情況感覺有些疑惑而已。”
“直至有一天深夜，我突然聽見了師傅房中發出了一聲慘叫，心念師父安危，我便趕忙趕了過去，只是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你們猜啊，你們猜我到底看到了什麼啊……”
王大海俯下離開身子，把腦袋緊緊埋進自己的臂彎了，痛苦了起來。
“嗚嗚……”看着王大海這麼大個男人哭的這麼傷心，我的心裏也莫名酸了起來。
“師父……不，他不是我師父，他就是個瘋子，我竟然看見他把被他鬼術控制昏迷着的那些孩子頭蓋骨全部打開，只剩下了一直蹲在角落渾身哆嗦着的那個女孩！”
我當時心想着自己以後有了這麼多可愛的師兄妹，想必之後能陪伴着他們倆一起成長，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我萬萬沒想到的那個瘋子抓他們來的目的竟然是那樣……
王大海說道這裏一時泣不成聲，而我能從他的描繪中想象出當時所發生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副人間慘劇，那樣的瘋子，早該打入十八層地獄。
在場之人皆是經歷過一些陰魂鬼事之人，也不會像平常之人那樣聽到這種事情就失了方寸，但對於王大海口中所說及的那個師父，俱是表現出了極大的憤慨。
王超眼見着他父親情緒失控，懂事的去裏間拿出了一包餐巾紙，替他父親擦拭着他臉頰上的淚水。
王大海在王超的安慰之下情緒平復了許多，片刻之後，他繼續說了起來。
“當時我眼見着那個瘋子如此殘忍行事，便衝了進去阻止他，最終卻只救下了那個牆角的女孩。
我永遠記得那瘋子所說的話，當時他說，你看，這乳白的腦漿，他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可以永葆青春，讓時間的刻痕在他身上停滯。”
“你們聽聽，這還是人嗎，這還是人嗎？”
王大海痛呼着看向我們，我們心生悲痛，默然不語。
“對，他是個瘋子，是個畜生，畜生不如。只是後面的事情……唉！”
王大海又嘆了口氣，我尋思着他往後的日子裏若是一直這樣唉聲嘆氣下去，修習鬼術本就顯老的他皺紋肯定是又要多上些許，指不定他帶着王超走在大街上，要被路人認成爺孫倆也說不定。
“後來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杜小靈在在場之人中除了王超就數她最小了，眼見着王大海停住了沒再說話，似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了起來。
“茶！”
“哦，好的好的！”
杜小靈瞄了眼王大海空空的茶杯，頓時明白，幫王大海舔滿了茶水，又幫我們各自滿上。
“當時我正質問着那個瘋子爲什麼要這麼做，突然後腰一痛，卻發現那之前被我救下一直蜷縮在牆角的那個小女孩。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到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正正的插在我的後腰位置，讓我留了很多的血，瞬間受了很重的傷。”
“那個小女孩不是被你救下的，她怎麼可以這樣？”
我心底一涼，難以想象年齡那麼小的一個小女孩，竟然下得去那樣的狠手。
“若是你死了，我便是師父唯一的弟子了，就可以喫飽飯不再被人欺負了！”
我當時渾身浴血，卻至今仍然記得那小女孩冰冷的表情以及她所說的話，聽她的意思竟然是隻爲了成爲那個瘋子座下唯一的弟子，滿足她不被人欺負可以喫飽飯這樣小小的願望。
而就是這樣渺小的願望，卻讓她可以拿起匕首在我質問那個瘋子心神失守的時候悄然接近我，正正插在我後腰直至沒柄。
“你當時帶着家人逃至黃河岸邊，不是因爲仇人追殺，而是那個時候所受的重傷？”
聽到這裏，我頓時明白，他當時跟他師父明顯已經是理念不同已經鬧翻了，而所受的重傷應該就是在那個時間。
“嗯！”
王大海掀起了自己的衣襬，我們只見着他後腰位置有一個巨大的傷疤，可以想象六年的時間傷疤還這麼清晰，當時他是受了多重的傷。
“我當時極爲驚駭，卻又身受重傷，痛的話都快說不出來，而那個瘋子卻不緊不慢的喫着那寫孩子的腦漿，笑着看着我們，好像就在看一場遊戲。”
“那之後……”
我繼續問道。
“之後我撐着餘力推開了那小女孩，而那瘋子則帶着那小女孩不僅不慢的追在我後面，彷彿是在玩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
王大海憤恨地說着，顯然是想到了當時的悲慘的境遇，“之後我便帶着妻子孩子一直逃到了黃河岸邊，最終被逼無奈之下跳入了滾滾黃河，才避開了他們的追殺，但也因此使我妻子死去，又跟孩子走散。”
我在跳入黃河之前記得那瘋子當時所說的話，“他說海市自古便戰亂不休，整個城市都是一個巨大的墳場，更是陰魂邪祟的遊樂園，我就是躲到哪去都沒有用。”